第二天的時候, 江寧又帶著秦牧到了蔣文瑞家裡。
一同來的還有變成一串手鐲的煌欽大蛇。
煌欽昨天被扣了一隻遙控器的錢, 江寧後來告訴它隻扣了遙控器三分之一的錢, 足足有十塊錢, 心疼得它抽一口氣——都快趕上一條魚了!
煌欽大蛇誓要把這十塊給賺回來, 於是今天就跟著江寧出來了,萬一老板遇到什麼危險,它還可以幫個忙,表現好的話, 又能賺一筆外快。
真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江寧今天是來收玉魂的,昨天蔣文瑞狀態很頹廢,他顧慮到他失去父親的抑鬱感,當時沒有開口, 今天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在大門外按了門鈴,鐵質大門很快打開,等走到房門之外的時候, 蔣文瑞頂著個黑眼圈, 一臉頹喪的打開門,撲麵而來一股濃烈的酒味。
江寧和秦牧同時一皺眉。
一半是因為這酒味, 一半是因為……蔣文瑞身上趴著隻鬼。
一隻濃妝豔抹, 長發飄飄,以曖昧的姿勢纏在蔣文瑞身上的女鬼。
女鬼的嘴正親在蔣文瑞的嘴上, 啄吻一下, 享受一般的品嘗一番, 再吻一下, 每次一吻,就有一縷很清淡的陽氣被從蔣文瑞體內抽離出來。
偏偏蔣文瑞一點都無所覺,他的精神看上去實在不能說好,胡子拉碴,憔悴的一塌糊塗,眼下兩個青黑的眼圈就像是被吸食陽氣過度的人。
事實上也的確是被吸走了不少陽氣。
他強打著精神,微笑道:“來了啊,等你很久了,玉我都準備好了,進來挑吧。”
江寧一看四周,覺得外麵並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他皺了下眉,還是跟著他進了屋。
來到茶幾上的時候,上麵整整齊齊擺放了十幾個玉飾品,其中就有之前看到的那枚紫眼睛玉雕龍。
“都在這了,你隨意選。”蔣文瑞殷勤的介紹,“這都是我這裡最好的玉,你看中哪塊,直接拿走就好。”
這些玉的玉芒都非常亮眼,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拿出了誠意,江寧比較在意他身上纏著的那隻鬼,所以倒也沒浪費時間,直接把那塊紫眼睛玉雕龍拿了起來,道:“就這塊了。”
蔣文瑞嘴唇一動,還沒說話,江寧直接打斷他道:“你昨晚做了什麼事?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纏著一隻鬼?”頓一下,他補充,“一隻濃妝豔抹,穿著一身粉白色裙子的女鬼。”
蔣文瑞的臉色霎時間白了。
那女鬼吸食陽氣的動作微微一頓,黑幽幽的眼睛朝他看過來,眼裡滿滿都是不加掩飾的惡意。
甚至還挑釁一樣對著他飛了一個吻,那意思——一會兒就過去吸你的陽氣。
江寧眉一挑,還沒做出什麼動作,秦牧瞬間就炸毛了,“你敢,看爺不教訓你!”
然而有人的動作比它更快。
江寧隻覺得手腕上 涼絲絲的觸感突然消失,半空隨即多了一道棕色的身影,一條一條三寸長的小蛇猛的竄了出去,身形在半空急速長大,隻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了十幾米長,瞬間變成了一條長長的巨蟒!
巨蟒頭一伸,嘴一張,在女鬼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瞬間叼住她的脖子,尾巴在地上一拍,一個借力直接落到了一邊的空地上。
“啊!”
“啊!”
兩聲驚恐的尖叫同時響起,一聲來自蔣文瑞,一聲來自地上被製住的女鬼。
蔣文瑞驚懼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剛剛這巨蟒張著巨嘴從他致命之處一掠而過,帶起的那股子恐怖的腥氣讓他全身的寒毛都立起來了,瞬間巨大的恐慌牢牢攢住他的心臟,甚至讓他一度失語,直到現在塵埃落定,他才來得及發出一聲遲來的驚叫。
巨蟒卻理都不理他,叼著掙紮不休的女鬼脖子看向江寧,尾巴興奮的甩了甩,那意思——老板我這次表現可以吧,可不可以加工資?
秦牧整隻貓都呆掉了——謔!從沒見過這麼勤快的蛇啊。
江寧也是嘴角一抽,頓了一會,才道:“可以,今天工資翻倍。”
蛇眼睛一亮,聽到工資順利到手,提著的心終於放下,然後眼皮漸漸下垂,尾巴也聳拉下來,整條蛇又恢複了之前半死不活憊懶懈怠的模樣,隻咬著女鬼的嘴還沒鬆口。
……真是一條愛財如命的蛇。
一人一貓的視線又落在那女鬼身上。
但在蔣文瑞看來,就是一條蛇突然發狂又突然安靜,因為對江寧的神奇之處早有接受,會說話的貓他昨天也見識過了,是以這條突然出現突然變大的蛇他雖然驚奇,但卻不會太過無法接受。
他看著微微張開似乎咬著什麼東西的蛇嘴,他沒開陰陽眼,看不到女鬼的存在,但結合江寧剛剛說的話,還是多少猜出了一點。
他猶疑著問:“……抓到了?”
江寧淡淡點頭,想起他看不到,略一沉思,手指一動,指尖彈出一點陰煞落入蔣文瑞眉心,瞬間融入了他的皮膚。
蔣文瑞頓覺眼前一陣模糊,等再清晰起來的時候,眼前的視覺發生了一點隱約的變化,他看到了蛇嘴裡咬著的東西。
一瞬間,一聲驚呼脫口而出,“韓韻,是你!”
韓韻?
江寧疑惑的皺了皺眉。
他覺得這個名字略有些耳熟。
女鬼被大蛇咬在嘴裡,剛剛一開始的囂張氣焰早就灰飛煙滅了,她掙紮了半天,見掙脫不了,傷口還越來越深,隻好害怕的蜷縮成一團,眼帶憂傷的看向蔣文瑞的方向。
一聽蔣文瑞問話,她身子一抖,可憐兮兮的發出一聲細弱的叫聲:“文瑞,救我……”
蔣文瑞一個大男人,看到一個瘦弱女人被一條大蛇咬住,尤其這女人還是他認識的人,心裡就有些不自在,然而他還沒說出什麼,秦牧就冷冷道:“這女鬼吸了你不少陽氣,你確定要救她?”
蔣文瑞還沒出口的話就咽了回去。
江寧微眯著眼上下打量他一眼,聲音淡淡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看你的樣子,似乎與她認識。”
這回反倒是蔣文瑞奇怪了,他看了江寧一眼,忍不住道:“你不認識她?就是四個月前我帶回來的那個女人,也是她讓你離開我家的。”
他這麼一說,江寧倒想起來了。
是那個對他發表嫌棄言論,致使蔣文瑞把他趕出去的女人、
這麼大好年華一個人,竟然死了。
女鬼一聽這話,也忍不住朝江寧看了過來,看了一會兒,大約也是想起了什麼,猛的一驚,語氣甚至因為不可置信而有些尖利,“是你!”
顯然也對江寧這前後的巨大變化驚愕不已。
江寧平平看她一眼,他對這女人沒什麼感覺,就算之前隱約有的一點反感也因為她的死而消泯了,他沒必要同一隻鬼斤斤計較。
他看向蔣文瑞,聲音裡微微帶了點冷意,“她怎麼死的?看她的樣子,似乎與你有關。”
蔣文瑞懊惱的一垂頭,“我也不知道,昨天我在酒吧喝了不少酒,恰好碰到了她,她堅持要送我回家,我拒絕可她很多次,她一直不依不饒,我那會喝了酒,脾氣很衝,就當著我的朋友麵打了她一巴掌,說我們已經分手了,她哭著跑出去了,後來我朋友把我送了回來,一覺睡到現在才醒,我壓根不知道她死了!”
女鬼瞬間激動的渾身顫抖,青白色的臉扭曲猙獰成一副醜惡的模樣,尖聲叫道:“曾經對我許下山盟海誓的是你,發誓一輩子不辜負我的是你,你答應過我要一輩子對我好,你怎麼可以就這麼拋下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蔣文瑞也不愧他的渣男本質,雖然的確有些怕,但有昨天恐怖的煞鬼在前,他已經有了很好的抵抗力,更何況江寧還在麵前呢,讓他壯了不少膽氣。
他恨聲道:“不過一個分手而已,你就吸了我的陽氣,這些話我都對一百個人說過了,你也會蠢到真的信了,是你自己犯蠢,怪不得我!”
女鬼的尖叫更加可怖了,“蔣文瑞你混蛋,我殺了你啊啊啊!”
嘖!還真是恐怖的愛情。
這女人多半是受不了分手的打擊自殺了,然後想著變成鬼拖著蔣文瑞一起下地獄。
事情到此已經明白了,江寧沒有繼續欣賞彆人家愛恨情仇的興趣,低頭看了秦牧一眼。
秦牧也和他一樣的意思,邁步走上前去,張開口對著女鬼猛的一吸,洶湧的怨氣滾滾流淌,瞬間從女鬼身上脫離,全部進了秦牧的嘴裡。
這鬼不過就是個最低等的怨鬼,身上怨氣很少,吸了幾秒就完了,大蛇嘴一鬆,女鬼無精打采的飄了起來,身上那股邪惡的感覺消失不見,看上去就是個透明的人,再不具備害人的能力。
見事情解決,江寧抱著吃飽的貓,晃了晃手腕上重新變成手鐲的大蛇,禮貌的起身頷首,“那麼,我們就告辭了。”
蔣文瑞還有些怔愣,“等等,這女鬼呢?”
秦牧甩甩尾巴,懶洋洋道:“過一會兒會有陰差過來拿她,我們就不奉陪了。”
蔣文瑞臉色慘白如紙,那意思就是,在這段時間之內,他就得和這女鬼待一起了?
他看著那女鬼陰森森瞧著他的眼神,猛的打了個寒顫,“不要,你們快把她收走,收走!”
可惜已經沒人理他了,江寧早就帶著秦牧先一步離開了,關上門之前,屋子裡滿是屬於蔣文瑞驚懼的慘叫聲。
和鬼共處一室,還是看得見的,對他不懷好意的鬼。
自求多福吧。
這陰陽眼估計一天之內都消失不掉了。
負了人家的心,總得付出一點代價,愛情,不是那麼好騙的。
解決了蔣文瑞的事情,江寧心情甚好的回了家,其它三隻靈物還在吭哧吭哧熱火朝天的掃地拖地打掃家裡,重新回歸的煌欽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江寧帶著秦牧去了臥室。
玉魂到手,也該給日記本解密了。
照理是把玉魂放到固魂戒上,一陣光華閃過之後,日記本的虛影出現在半空中。
紙頁“嘩嘩”的翻動著,很快到了接下來的空白一張。
白色的紙頁上,黑色的娟秀字跡一點一點顯現。
“孩子,不知道你有沒有找到我留下的線索,是蔣家的傳家寶玉璧,如果它失蹤不見,這裡有一條提示,你可以去附近的畫室找一找蹤跡,他會告訴你一些我托付給他交代你的事情。”
顯現完字跡的日記本緩緩消失,固魂戒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畫室……”秦牧沉思起來,“看來玉璧裡麵的那隻鬼應該是比較喜歡畫畫。”
江寧微微蹙了下眉,思路一轉,道:“京都的畫室實在太多了,這樣根本沒法找,卜一卦吧。”
秦牧點頭,“可以,之前是不知道畫畫這個關鍵,現在有玉璧和畫室兩個點,足夠測出來了,你先畫一張畫,再把歸淩拖進來,用它的龜甲。”
畫畫倒是不難,江寧大學主修的就是繪畫,家裡也不缺畫畫的東西,他拿出一張水彩紙,簡單畫了個玉璧,又把歸淩叫了進來。
烏龜正拖地拖一半,進來的時候腦袋上還頂著塊抹布,懵懵道:“有什麼事嗎?”
秦牧道:“借你的龜甲算一卦,縮小點。”
歸淩“哦”了一聲,也沒太在意,體內靈氣一轉,身形緩緩變小,轉眼就變成了塊抹布。
……小到被頭頂的抹布直接蓋住了。
江寧很是無語,拿開抹布,提著烏龜放到床頭櫃上,那裡已經放好了江寧的那張畫,邊上簡單畫了個太極八卦陣,雖簡陋一點,但效力還是在的。
烏龜四肢早就縮回殼裡了,江寧把它肚皮朝上,放到八卦中央,輕輕一旋。
烏龜很快在紙上旋轉起來。
歸淩在殼裡悶聲慘叫:“能不能轉慢點,慢一點也不影響效果啊!我快轉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