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在心底翻了幾百個白眼,那是禮貌你懂不懂。
一群學生拖拖拉拉往學校走,男生們議論起南雅,陳鈞說聽他爸講,南雅這回離婚估計能離得成。徐毅被放出來後,南雅正式遞交離婚起訴,這段時間兩人處於分居狀態,調解員建議雙方為減少矛盾不要私下見麵。陳鈞他爸說,南雅沒什麼過錯,宛灣應該會判給南雅。而南雅的意思是不要一分錢也要離婚。
周洛一聲不吭,越聽越暢快。
直到不知誰冒出一句:“離了好,等我長大了,我去娶南雅。”沒等周洛出手,一群人“圍毆”,打得鬼喊鬼叫。
薑冰冰則感慨:“宛灣長得真漂亮,要是我以後生的孩子那麼漂亮就好了。”
周洛回了句:“那你得長得跟她媽一樣漂亮。”
男生們哈哈大笑,薑冰冰氣結,一拳打在周洛肩膀上。
周洛偏了偏肩膀,略略笑一下,問:“我說的不對哦?難不成鳳凰生小雞,小雞生鳳凰?”
薑冰冰更氣,追著周洛打;周洛閃開,雙手插兜麵對著她,在巷子裡快步倒退,要跑不跑;
薑冰冰追上要打,他比猴子還靈活,左躲右閃:“這兒,這兒——”
張青李見了,默默
低下頭。
陳鈞杵一下張青李:“想多了,不是她。”
張青李一愣:“你知道?”
陳鈞搖頭:“不。是我問過她了。”
問她那天是不是跟周洛鑽樹林了?張青李哭笑不得。
陳鈞說:“再過十多天就跨年了,趁那天晚上你抓緊時機,想說什麼都說明白。”
張青李一時心情複雜。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十二月底。她單戀那麼久,也該說出來了。
……
1999年的最後一天如約而至。
放學時,同學們都很興奮。新年前夜,世紀之交,千年之交,這是千年一遇的呀,眾人商量著去哪兒守夜迎接千禧年到來。
陳鈞跳到課桌上,卷了書當喇叭,大聲喊:“今晚八點,先去我家院子吃燒烤,然後去溜冰,再去街上遊蕩,玩遊戲,放煙花。一起倒數!”
班上同學一陣歡呼,熱烈響應。
陳鈞跳下課桌,拍拍周洛的肩膀:“彆忘了啊!”
周洛簡短嗯一聲,心裡卻隻想著南雅。
張青李扭頭看他一眼,沒看出異樣。
一出校門,周洛照例甩開所有人,抄小路一路狂奔,今天是這個世紀的最後一天!是這個千年的最後一天!
這一天你將和誰一起度過?!
少年得意激昂的狼叫聲驚起樹林裡一陣飛鳥。
周洛翻過矮牆,滑下山坡,到了旗袍店後門,興衝衝要推門進去,卻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要讓我求你到哪種地步?——”
周洛刹住腳步,皺眉,沒想到徐毅還來騷擾南雅。火氣上來正想衝進去趕人,可一想現在是敏感時機,要是被徐毅揪住大做文章隻會給南雅增加麻煩,又止住。
“南南,我真的知道錯了,你還要我怎麼做呢?我是愛你的你不明白麼?我發誓絕不再碰你一根手指頭,不再做傷害你的事。我隻是有時候脾氣不好,以後會控製的,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他語氣異常虔誠,和打人時的徐毅判若兩人。
彆相信他的話!周洛握緊拳頭。
南雅的聲音並不太清晰,但聽得出不耐,似乎不想多說一句:“道了三年歉,我早已不信。”
噗通一聲,有人跪下,自打巴掌,男人一直在道歉乞求。南雅那邊則很久沒聲音,周洛不
知道裡邊什麼狀況,生怕南雅心軟,恨不得衝進去給南雅做決定。但南雅始終不表態,過了很久,懺悔和道歉終於停止,變成怨恨:
“這麼無情?看都不想再看我一眼?——我就知道你跟彆的男人好了?誰?杜青?江智?許明宇?還是林方路——”
“你鬨夠了沒有。”南雅語氣很淡,“徐毅,你從沒信過我,夫妻做到這個份上,還有意思嗎?”
徐毅說:“有意思啊。你以為彆的男人會對你好?我怎麼對你的?跟你談戀愛的時候我就不是處女了,我嫌棄過你沒有?”
南雅說:“是,承蒙你的不嫌棄和真愛,我很感激,嫁了你。既然你說是真愛,就請好聚好散。”
“好散?你彆做夢了。隻要我活著,你休想離婚。”
南雅似乎極輕地笑了一下:“和去年一樣?叫你堂兄出來幫忙?”
徐毅被抓到弱點,受挫道:“哪怕是看在宛灣的麵上,你想宛灣沒有爸爸?”
“彆提宛灣。”南雅聲音裡有了隱忍的怒,“就算是為了宛灣,我也不想再跟你過一天日子。她現在還小,偶爾撞見不好的事,我還能騙她。等她長大就騙不了了。我不會讓宛灣繼續在這樣的家庭裡長大。”
徐毅被激怒:“你要讓她在怎樣的家庭長大?你要去和誰建立新的家庭?”
“這輩子一個人,也好過和你一起。你以為遇見你之後,我還對男人抱有希望?”
“不對,你肯定是在外邊有人了。”
“我沒話跟你講了。”
“我問你,你是不是已經找好下家?!”
南雅不做理會,響起腳步聲;男人腳步聲追過去,
“為什麼離婚?和誰約好的?是不是林方路?還是杜青?是不是?你說話!”
突然傳來椅子倒地聲,隨即是櫃台被撞移動的聲響,接著衣服被撕裂。
後門口周洛一驚,立刻衝進隔間,跑到簾邊一眼透過縫隙看見徐毅把南雅整個兒壓在櫃台上,她衣領破開,露出白白的肩膀,他已扯開她的裙子,撕開絲襪。
白雪般的大腿暴露出來。
在周洛要衝出的前一秒,徐毅卻停下,雙手慢慢張開。
南雅雙手握著裁布刀,對準徐毅的喉嚨。
徐毅驚愕,仍張著雙手
,往後退了一步;南雅緩緩直起身,刀尖緊抵他的喉嚨。她喘著氣,極低地吐出一個字:
“滾。”
徐毅要開口,卻被她眼底的狠意嚇到:“滾!”
他很快從卷簾門下鑽了出去。
南雅坐在櫃台上,握著刀的手輕輕發抖。她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好久才緩緩垂下手臂,纖弱的背脊也彎了下去。
周洛在門簾背後,想過去摸摸她,但最終,他躡手躡腳地退出去了。
周洛站在冬日的冷風裡,想著南雅握刀顫抖的樣子;想著她說的那句“你以為遇見你之後,我還對男人抱有希望?”
他垂下腦袋,用力揉了揉眼睛,忽然就有些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