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摸摸她的頭,抬頭看南雅,眼裡的深情昭然若揭。
南雅沒做聲。這些日子回回見到他,他都一副樂得要上天的模樣。她裝聾作啞,隻當不懂。前些時候她萬事纏身,他還曉得收斂避讓,這些天簡直就像下一秒人就要撲上來。
南雅警惕地看著他,好歹是光天化日,他倒沒有半點越矩,又蹲下去抓著宛灣的小手搖啊搖:“宛灣,明天舅舅帶你去放風箏好不好?”
“放風箏?!”宛灣瞪大眼睛,黑眼珠閃閃發亮。
“對啊,這——麼大一隻花蝴蝶。”周洛張開手臂筆畫,宛灣的目光追著他的手,小腦瓜仰起來,長大嘴巴,仿佛真的看到一隻巨大的風箏。
“哇——”宛灣驚歎,“那麼大呀——”
“對呀,那麼大。”周洛問,“宛灣去不去?”
“去呀去呀。”她蹦蹦跳跳,轉頭看南雅,滿眼期盼,“媽媽——”
“……”南雅她還能說什麼呢。
……
第二天,南雅帶宛灣到了山上,周洛早已等在那裡,拎著個蝴蝶風箏。宛灣一見就撲上去抱住,高興得直跺腳,兔子一樣圍著周洛跑來跑去。
南雅看那風箏做得十分精細,問:“你自己做的?”
“好眼力。”周洛笑。
南雅瞥開眼去,全當沒看見他的笑容。周洛也不沮喪,反而笑得更開懷。他彎下腰,伸手一勾,把小宛灣撈起來抱進懷裡:“走嘍,放風箏去嘍!”
宛灣跟著叫:“走囉,放風箏去囉!”
周洛:“走嘍!”
宛灣:“走囉!”
周洛:“嘍!”
宛灣:“嘍!”
周洛:“對了。——走嘍!”
宛灣:“走嘍!”
周洛:“走嘍,放風箏去嘍!”
宛灣:“走囉,放風箏去囉!”
南雅看他那背影,走個路走得頭搖尾巴晃的,渾身上下都在春風裡蕩漾。這小孩兒脾氣!她無語地看了一會兒,鼻子裡哼出一聲笑,衝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但很快,南雅看到宛灣燦爛的笑臉,宛灣被周洛抱在懷裡,小小的身體還
興奮地蹦蹦著。周洛低頭蹭著她毛茸茸的腦袋,眼底唇角全是藏不住的笑意,那一瞬竟意外地像父親和女兒。
南雅立刻移開眼睛,深吸一口氣。
這些日子,南雅自己都沒意識到,徐毅的枷鎖卸去,她鬆懈了很多。
周洛蹲下來把宛灣放到地上,環抱著小小的孩子,手把手教她放風箏。
“飛啦飛啦!”宛灣拍著手,在草地上歡樂地奔跑。
周洛把風箏放飛到天空,待高度穩定了,線頭交到宛灣手裡,宛灣高興地跑開。
“慢慢跑,不要摔到。”南雅對宛灣喊。
周洛喊:“摔倒了就自己爬起來!”
宛灣:“好噠——”
南雅一愣,扭頭就看見周洛含笑的側臉,下巴上隱約冒出青青的柔軟胡須,脖子上有硬朗分明的喉結。那一刻,她驀然意識到他並不是個小孩子了,而是個男人,英俊的,成熟的,高大的男人。
那一瞬,南雅的心跳失了控。
周洛感受到她的目光,轉頭看她,他的眼神相當直白。南雅握緊了手指。四目相對,不過半秒,南雅就扭過頭去看遠處的宛灣。
周洛咧開嘴笑了,稍稍傾身湊進她耳邊:“喂,南雅。”
南雅一回頭見他的臉近在眼前,頓時一陣耳麻。但她又不甘示弱,不肯躲開。
周洛含笑看著她的眼睛,忽然就說:“我們在一起吧。”
南雅吃了一驚:“什麼?”
“不懂麼,小師姐?”周洛說,“我們在一起,你做我女朋友,我做你男朋友。”
南雅一把推開他腦袋:“瘋了吧你。”
“瘋了?你看我像發瘋了嗎?”
“像。瘋得不輕。”南雅立時就走。
周洛氣了一道,在她後邊喊,“你去哪兒啊?”
“回家。”
“你站住!”周洛一大步走上去,拉住她的胳膊不讓她走。
南雅掙了幾下掙不開,她用力吸了一口氣,認真道:“周洛,你彆鬨。”
“南雅,我沒鬨,”周洛比她還認真,“你說,怎麼就不行了?我們怎麼就不能在一起了?”
南雅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看著他異常真摯的雙眼,此刻竟有些挨不住那道目光,她瞥開眼去,皺了皺眉,道:“這事兒太複雜。”
“不複雜,一點
都不複雜。南雅你看看,我,男未婚,”他指指自己,又戳戳她的肩膀,“你,女未嫁。——多簡單的事兒啊。”
“……”
那麼難解的事被他解釋得那麼簡單,像一道對錯題。
“哦,不對。”周洛說,“我,男未婚;你,小寡婦。”
南雅微慍,瞪著他。
周洛問:“我說得不對麼。——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了。彆人說什麼,我們不在乎就行。”
南雅說:“宛灣呢?”
周洛納悶:“關宛灣什麼事?”
南雅望著他,說:“我不想彆人說她閒話。”
周洛更不解:“誰會說一個小孩子閒話?——哦,你怕我們結婚後彆人說她是拖油瓶?”
南雅眼睛瞪大,這個少年的腦袋是坐了火箭麼?結婚?他知道他離法定結婚年齡還有幾年嗎?
枉她曆經多少事都冷冷靜靜,這一刻卻要被他刺激到。
周洛皺了眉,道:“誰敢說她,世上有幾個像宛灣那麼可愛的小油瓶,我就喜歡小油瓶。”
“又說瘋話。”南雅甩開他的手要走。
周洛牛皮糖一樣粘上去,再度拉住她不撒手:“不準走。你必須給我一個理由。”
“周洛,你太年輕。”
“我不年輕。”周洛立刻接話,“我心裡滄桑得跟老頭一樣。你要嫌我年輕,那你多等我長幾年。我現在先把你預定了行不行?”
南雅:“……”
他哪裡是要一個理由,他就是要把她反駁得無話可說。
周洛低下頭看她,又真誠又難過:“南雅,你早就自由了啊。你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和人好了吧?肯定不可能啊。既然你會和彆人好,為什麼那個人不能是我呢?”
南雅一句話都答不上來。她怎麼從未發現他如此能言善辯,還是她潛意識裡傾向於他,所以不想駁他。
南雅不想去深究,她感到有些害怕,她隻想迅速結束這個話題,遂肯定道:“對,我以後就一個人。”
這下卻沒聲了。
周洛愣住了,張了張口,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仿佛被人打了一棒子似的,不再反應迅速,也不再頭腦靈光。
他眼裡滑過顯而易見的受傷,怔怔好幾秒,才輕聲說:“你不是想一個人,你隻是不想跟我好。”
南雅心頭一磕,覺得應該說點什麼,可少年似乎不想給她看見他難過的表情,扭過頭去看天上的風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