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1.解釋下那個年代的磁帶。有一盤磁帶全是一個歌星的歌的,也有一盤磁帶是眾多歌星的歌曲集錦的。
南雅買過很多盤磁帶,其中一盤磁帶裡有紅顏知己這首歌,這盤是歌曲集錦,同時還有很多彆的歌。南雅錄音的時候,就錄在這一盤磁帶裡,紅顏知己這首歌前後的內容全部被洗掉了,換成了縫紉機和南雅的聲音,隻剩這首歌是正常的。用完之後,磁帶必須銷毀,不然就是鐵證了。所以,這盤磁帶找不著了。
2.文裡之前寫過,徐毅在和南雅結婚之前就知道她的遭遇,南雅甚至對他存過感恩。所以不存在說因為南雅欺騙和隱瞞他,導致他的家暴和毒打,也不存在說徐毅施加家暴是南雅刺激和欺騙的。不是的。大家總習慣性地認為女人被家暴肯定有她自己做得不對的一些理由。沒有的。至少這篇文裡沒有。chapter31
“現在看清楚我了吧。你走吧。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周洛傷心直哭,像被丟棄在街上的孩子。他哽咽著搖頭,卻說不出一句成型的話。
南雅轉身,不能再多看一眼他心碎的樣子。她說:“回去吧,回去睡一覺,等第二天就好了。”
“不會好的。我知道。不會好的。”他舉起手臂擦眼淚,直抽泣。
“那就等第三天,第三個月,第三年。”
“是我害了你。”周洛說。
南雅一愣。
周洛流著淚,說:“我後悔了。我不該喝酒,吃錯藥,不該住院讓你去看我。就不會有人聽到你要走,你就能永遠離開這裡,後麵的事也都不會發生。南雅,你為什麼要在我麵前裝作這麼壞的樣子,為什麼不說實話,你那時想逃離小鎮,就是因為你不想走到現在的地步,你不想要他們死。是我害得你永遠逃不了了,是我害了你。”
南雅張口無言,她原以為他是後悔留下她,後悔和她繼續發展,沒想到……
那股熟悉的疼痛感又刺進心裡,南雅搖搖頭:“周洛,你不要自責。我的決定和所作所為,和你無關。”
他不聽,隻是搖頭:“不。是我牽連你留下的,所以讓我帶你走。就該由
我帶你走!”
南雅怔住,事到如今他竟還不放手。可麵對他,負疚與罪惡壓得她抬不起頭,她無法再承受。
她鑽了空子,支配著人性。她算計了他們,讓他們死在他們自己的陋習與劣性中。如果徐毅悔改收斂,如果他不再虐待停了藥,如果他們兩人有一方醒悟不再通.奸見麵,如果陳玲沒給自己造一個虛無的道德高台,如果鎮上的人清醒下來摒棄仇恨與偏激……這些個如果中哪怕出現一個如果,他們都不至於死去。
但,她放下一個誘餌,野獸們便瘋狂地撲向了陷阱。
野獸對她和宛灣的生命威脅消失了,她再不會被任何人折磨死。
而那些看見誘餌就衝進陷阱的野獸,他們掐死了自己生的機會,也掐死了她生的機會。
她不會死,卻也不會生了。
她目光從他臉上移開,冷淡下去:“我說了跟你無關,不用你負責。以後我的一切都跟你無關。”
“你騙人!”周洛借著酒勁,突然將她扯過來摟進懷裡,“你喜歡我的,彆騙我了,求你,我知道你喜歡我的!”
南雅眼睛酸了,忍著:“周洛,你放開。”
他不放,她終於失敗,失控地踢他打他。他被酒精麻痹的身體虛弱而搖晃,卻不放手,箍住她,像守著自己最後的寶貝。
被欺騙蒙蔽而產生的怒火發泄過後,對她的疼惜和痛苦湧上心頭。
他埋頭在她頸子裡:“我不怪你,你彆走。——我隻是,南雅,我心疼你啊。——為什麼,他們不管是活著還是死的,所有的責任和過錯都是由你一人承擔?為什麼?”
南雅止了掙紮,一行眼淚滑下來。
“我不生氣,你跟我行不行?”他的淚水不斷湧進她的脖子裡,“我還有利用價值!還有!我可以帶你走,我可以照顧你跟宛灣,我可以做你的男人做宛灣的爸爸,南雅我還有利用價值啊。既然能是任何人,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南雅抱住他的背,他薄薄的T恤早已濕透。
她仰著頭,眼裡淚霧彌漫:“周洛,這是我們分開最好的時候啊。以後的路太長了,走著走著,就不會按我們想的來了,何必等到難看的時候再分開呢。”
“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
!”他憤怒地哭出聲來,“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就發誓一定考上最好的大學。我做到了呀!南雅,我做到了,你為什麼看不到?
我一定對你好對宛灣好,我發誓。如果我違背誓言,你就殺了我,隨便用什麼方式殺了我去找彆的男人,我命都給你做保證行不行?”
“南雅,我愛你啊。”
南雅閉上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到頭發裡,她抱緊他哭得顫抖的身體,她的眼淚也流個不停,張了張口,要說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周洛,我也愛你。
真的,周洛,我也愛你。
……
樹影透過磨砂窗戶,映在牆壁上。
隔間裡彌漫著空虛的沉默。
周洛酒醒了大半,激動失控的情緒也早都潮退散去,隻剩頹廢和疲憊。他抱著自己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什麼。南雅也抱著自己坐在對麵。
兩人都平靜下去,有很久沒講話。
南雅看著牆上的樹影又拉長了,她問:“醒了麼?”
周洛“嗯”一聲,用力揉了揉腫痛的雙眼。
接下來又是無言。
不久前他說仍然愛她,是酒精作用一時衝動,還是酒後吐真言。
不久前她說對他隻是利用耍弄,是說了真話,還是無奈之舉。
沒人問,也沒有人求證。不該,或是不敢。
良久,南雅說:“回去休息吧。你應該累了。”
周洛沒動,問:“你呢?”
南雅說:“再不開店,要有人來敲門了。”
周洛再度揉了揉眼睛,疼得快睜不開,他低聲說:“我晚上來找你。”
南雅一時沒吭聲。
周洛把手從眼睛上移開,看著她:“我們該好好談談的,南雅。都冷靜一下,我們談談。”
南雅點點頭:“好。”
周洛起身時晃了一下,南雅扶住他,看見他的眼睛紅得像個兔子。
她問:“沒問題吧。”
周洛歎了一口氣,皺起眉,帶了一絲哀怨:“下次彆這樣了,我心窩子像被人捅了好幾刀,疼死了。筋疲力儘的,現在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南雅又點點頭:“嗯。”
“我晚上來找你,我們談談。”他又說了一遍。
“知道了。”她輕聲答。
周洛走到門邊,回頭看尾隨的南雅,他低下頭
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又親了親她的嘴唇,這才從後門翻牆離開。
他走了一會兒了,南雅卻立在門邊失神。她害怕他放棄她,卻也害怕他不放棄她。原打算平靜地把宛灣撫養大,她這一生就算完結了,誰料到他會闖進來。
路越走越難,她對前進感到猶豫,卻又舍不得後退。
此刻立在分岔路口,該作何抉擇?走哪一條路?
南雅眉頭緊鎖,剛要關後門卻看見張青李。
她出現的時機和位置太奇怪,南雅當下就明了了。
南雅看著她,表情平定,沒先開口。
張青李走來,說:“我本來想找你聊聊,等了一會兒,來的是周洛。我看他喝了酒,還以為是你要甩了他,沒想到——”
南雅平靜地問:“你就留在這裡偷聽了?”
張青李目光空蕩地盯著南雅,說不清是害怕是震驚還是不可相信。待她進來,南雅關上後門,淡淡道:“你有話想和我談?”
張青李怔忡半晌,說:“我沒想到你這麼壞。”
“壞?這世上有哪個人是絕對好,絕對壞的?”南雅從縫紉機上拿起一支煙,擦著打火機點燃,倚著牆壁抽起來,“你是好人,但你從進屋裡的那刻起,就想著捏了我的尾巴要挾是不是?這算不算壞?”
張青李被她說清心思,一時說不出話。
“比起‘壞’,我比較偏向‘有計劃’。”南雅呼出一口煙,緩緩地說,“我認為女人時刻都得有點計劃。有計劃的女人才不會走投無路。你覺得呢?”
“周洛落入你的計劃了嗎?他是你現在要走的那條路了嗎?”張青李質問,“你這個年紀的女人,不該這麼天真呀。”
南雅不予回答。隔著清白的煙霧,她幽幽看著她。
張青李:“難不成要我相信你會真愛上他?”
南雅問:“所以?”
張青李:“你隻是玩玩他。”
南雅說:“你這個年紀的女生,不該說出這麼臟的話呀。”
張青李一愣。
南雅臉色冷冽:“這話不臟麼,臟死了。”
南雅站直了身子,轉過身去,淡淡道:“你可以出去了。”
煙霧纏繞著她嫋娜的背影,陽光灑在她月白色的旗袍上。
張青李羞辱之下心生不滿,道:
“南雅你想清楚,彆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南雅細指夾著煙,回過頭來,眼神靜幽幽的:“要威脅我了麼?”
張青李的自尊心讓她無法承認,她搖頭:“天下沒有瞞得住的秘密,我知道了,彆人也會知道。到時候,你的秘密隻會拖累周洛。”
南雅朝張青李走來,後者嚇得立刻退一步,很快背靠牆壁,無處可退。
南雅問:“即使這秘密被天下人知道了,又怎樣?證據在哪兒?退一萬步講,假如連周洛也不肯替我隱瞞,告訴大家那天我不在旗袍店,又能怎麼樣呢?我出去勾搭情人了。這不就是我應該做的事嗎?
那天傍晚徐毅一直和陳玲在一起,我沒見過他們呀,不然陳玲早就拖我下水了是不是?我和徐毅關係不好,鎮上人都知道。我和他長期分居,他吃藥我毫不知情,他和陳玲私通,我也是在他死後才知道的。誰能冤枉我呢?啊……”
她輕歎一聲,“雖然沒證據,但鎮上的人會攻擊我,說我害死自己的丈夫。像當初攻擊陳玲那樣。可沒關係呀,我不像陳玲,我不會因為彆人的羞辱和指責而自殺的。人麼,能幸運地活著,就該有受罪的覺悟,是不是?”
張青李看著她若有似無的笑容,一陣冷意竄遍全身。那麼熱的夏天,她直打寒戰。
南雅伸手摸摸她的臉,道:“小朋友,你知道嗎,鎮上人說我命相帶克,招惹過我的人會離奇死掉。你這樣纏我,哪天莫名其妙被我克死了,可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