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被啃成破爛之前, 引貓上身的太宰治果斷抬起胳膊,使用了一招輕巧的手刀,乾脆利落地敲暈吸木天蓼上頭的瘋貓。
咬著他鎖骨的家夥瞬間軟倒, 變成一灘濕噠噠的貓餅, 仿佛很乖巧似的, 將臉埋入他的頸側。
“看來下次還是要控製一下用量……”
他單手撐住地毯,另一隻手扶著樹裡尚未乾透的黑發,緩緩地靠著床邊坐直身體,非常認真的做著總結。
逗貓是必須要逗的,不過要控製一下度, 保持在最有利於自己的局麵裡, 才能勉強維持快樂的樣子。
總之, 他沒有任何反省的意思。
畢竟對於太宰治而言, 超出預期的事物極為少見, 也正因如此, 才能構成生活裡最為有趣、吸引著他持續產生探索欲的部分。
這偶爾會讓人覺得, 活下去,也並非全部都是壞的方麵。
他的視線逐漸下滑,落向懷中人安靜閉合的眼簾,仿佛穿過它捕捉著裡麵的碧色, 唇邊不禁流露出一線莫名的笑痕。
但很快地,他又收斂了所有的表情, 站起身拿出浴巾, 將昏睡不醒的男孩卷好, 放進自己的被子裡。
等完成了這一係列行為,他眼中最後一絲溫情蕩然無存,重新變回了日常裡的淡漠疏離。就連他重新換好繃帶和製服的動作,都包含著遊離於正常情感之外的冷意。
那不知是惡魔褪下偽裝,抑或人類披上厚重的鎧甲,無論是兩者間的哪一種,待他走出房間,再度現身於公眾的眼前時——
他依舊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港口黑手黨王牌,有可能會成為曆代最年輕乾部的有力候選者。
兩側的守備人員本能垂下頭,避免目光與他的身影產生任何交集。
而此時此刻,現場唯一可以平等和他交流的,恐怕便是率領小分隊踏進總部大樓的橘發少年。
“喂、太宰,小鬼頭的情況怎麼樣?”
中原中也勉強控製著私人情緒,一直等待任務全部完成,才終於有機會匆匆衝過去,詢問起了最關心的事情。
但他的死對頭卻一如既往地惹人厭,擺出一副平淡的模樣,不動聲色地炫耀著:“我出手解決,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倒是你那邊,搞得很狼狽啊,真可憐呢。”
“你這家夥……”
被對方輕飄飄的口吻刺激著神經,橘發少年下意識捏緊拳頭,使得指骨間發出了嘎嘣嘎嘣地脆響。可考慮到自己確實沒護好弟子,又煩躁地“嘖”了一聲,沒有對冷嘲熱諷的青鯖發起攻擊。
他抬手壓了壓帽簷,有些生硬地轉移著話題:“所以,你把他送回房間了嗎?”
“沒有哦,他對我的床比較感興趣,於是就留下來休息啦。”
黑發少年睜著眼睛瞎掰,偏偏表情十分真誠,仿佛每句話都是發自真心的一樣,甚至還聳了聳肩,做出一副“太受歡迎真沒辦法呢”的無奈模樣。
不過,在麵前人爆發之前,他拿捏好了分寸,開始一本正經地管理起了後續工作。
“出於本該由我來帶隊的因素……嗯,接下來的審訊和傷員安置,我會負責處理好。啊、當然,交給首領的報告,還是要你來寫哦。”
“難得見你主動攬活啊。”
中原中也本能地感到蹊蹺,一時間竟忘了追究自己再度承擔無聊文書角色的事情。但太宰治不接手的話,他要處理的問題更多,其實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既然偷了閒,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領導者的權利委派給死對頭,自己則風風火火地大步向前,準備去找惦記許久的小不點。
(在太宰的房間裡啊……他可不會撬鎖之類偷雞摸狗的技巧,光明正大的打破窗台玻璃跳進去,不是更便捷嗎?)
不想跟某個繃帶怪客氣的少年快速敲定了行動方針,沒幾秒便消失於走廊的拐角處,不見了蹤影。
太宰治暫且沒有分神,視線散漫地掃過芥川及其身後的傷員俘虜們,於某一處略微停頓片刻,開口命令道:“今日小隊的成員,將高瀨會的殘黨送到紅葉乾部那裡,之後回房間休息。而其餘的人,在包紮之後,由我來進行慰問。”
大約對此感到相當的懼怕和不可思議,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的幾個新人腳下一軟,幾乎要當場跌坐於地麵。
哪怕加入組織的時間很短,他們也知道最基本的生存法則:作為五大乾部之一的尾崎紅葉,雖是專門負責刑訊的好手,可比起難得去幫忙的太宰治而言,她的手腕簡直可以稱之為溫柔。
——連此次敵對勢力都未曾獲得的“殊榮”,為什麼會落在他們的頭頂啊?!完全、搞不明白!
偏偏,幾個化身為軟腳蝦的家夥避之不及的待遇,旁邊很久沒有動靜的芥川龍之介向前一步,非常冷靜地請求著:“在下不需要包紮和休息,無論是接受懲罰或者審問,都隨時可以開始。”
“你還真是積極啊。彆擔心,本來就少不了你的份。”黑發少年歪歪頭,一抹薄涼地鳶色自睫毛下浮現,好似凜冬清晨的寒風,慢慢地席卷而去,落下沒有實感卻殺傷力十足的刺痛。
“——犯了錯誤的人,可是一個都跑不掉呢。”
那堪比高懸鍘刀一樣的低語,狀似輕柔地下落,斬斷了幾個新人最後的僥幸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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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它組織一樣,港口黑手黨的地下樓層,有專門用來審訊和關押犯人的囚牢。大約是龍頭戰爭剛剛結束沒多久的緣故,裡麵的血腥味明顯超標,就算隔得老遠,依舊能清晰地聞到讓人胃部不適的可怕味道。
太宰治帶著麵無表情的弟子,和鵪鶉般龜縮成一團的新人們,踏著凹凸不平的石磚地麵,一路走至最裡側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