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雙眼被繃帶遮蓋,沒辦法像往常一樣視物, 隨心所欲的炸毛跳腳, 樹裡恐怕會當場讓不省心的後輩體會一下自己是不是“身嬌體弱”的類型。
——這狗子沒有【羅生門】的幫助,體術方麵根本贏不過他好嗎?竟然還有臉說彆人弱?!
本來他還認為, 芥川暗中幫助自己, 是終於有了點做小弟的覺悟,誰知道竟然是因為信不著自己的能力和身體素質。
當大哥的臉麵幾乎被丟了個淨, 他氣咻咻地甩著尾巴,唇邊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貓牙, 像要咬人似的, 威脅性地呲了呲。
“沒人來打擾我的練習,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說罷, 他從太宰治的懷中直起身, 又胡亂摸索了幾下, 想找到樓梯的扶手。
大約是看他的樣子實在有些可憐, 麵前人不動聲色地握住他的手,往前引導著,令他的指尖碰到了微涼的光滑木質。
然後, 對方溫熱的掌心就像是偶爾停駐的蝴蝶,飛快地離開, 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明明各項感官能力要遠超於普通人,失去其中之一, 對你而言, 應該不算什麼過格的事情吧。”
與近乎溫柔的動作相反, 太宰治的表情和語氣都恢複到了冷血教師的做派,用一副不留情麵的模樣點評著。
他慢條斯理地撣了撣袖口,仿佛要徹底抹去剛剛的失誤,順便偏過頭,對公然違背自己命令(又耿直戳破真相讓人險些下不來台)的學生施以懲戒。
“至於你,芥川,今日的抄寫任務還沒有完成,就跑出來亂晃,一定是給你布置的內容太少了吧?”
很明智的繞開有關之前的話題,以免又被學生一根筋的腦回路弄得胸口發悶,他居高臨下地瞥去一眼,專門選擇了對方最不喜歡的弱項來折騰人。
“工作量翻十倍,怎麼樣?”
“……是。”
越來越偏向武鬥派,討厭文書工作的芥川龍之介身型微僵,卻輕而易舉地被老師轉移了注意力,沒能繼續糾結關於“太宰先生可以幫助前輩,為什麼在下不可以”的這件事。
不過——
太宰先生沒有持反對態度,一定是默認,所以隻要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便可以再跟隨於前輩身後。
思緒直得與鋼筋鐵軌差不多的犬科生物,如此肯定的做出了結論,完全不去想這話若被兩個貓脾氣的家夥聽見,又會露出怎樣失語的表情。
尷尬的氣氛一瞬間化解了不少,黑發少年終於能暗自鬆口氣,將視線挪回摸瞎貓的身上。
這麼仔細一看,他的眉間便忍不住微微蹙起。
半獸化的男孩撐住樓梯扶手,試探著向前邁步,可大概是剛剛扭到了腳,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還倔強地不肯服輸,咬著牙提速想離開身後兩人的視線範圍。
為了不打臉,他顯然已經拚儘全力,無奈快速腫起的腳踝一陣陣回湧著鑽心的痛感,像是快要斷掉一樣,讓他沒辦法裝成無事發生的樣子。
(為什麼真的會被芥川說中啊?詛咒嗎?啊?他的身體素質一向不錯,怎麼能關鍵時刻掉鏈子啊?!)
腦內已經被一連串的問號刷屏,樹裡生怕聽見某個狗脾氣來自靈魂的拷問,又緊走兩步,強忍著倒吸冷氣的聲音。
但沒等他成功逃脫,身後便幽幽地傳來一聲呼喚。
“……前輩。”
(!!!)
(不不不,現在千萬不要說話,一個字都彆說!)
好麵子的貓科動物內心暗自祈禱著,簡直想長出一雙翅膀原地起飛,或者乾脆用繃帶纏住芥川的嘴。
然而,上述的兩樣他都做不到,隻能絕望的聽見身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戳得他脊梁骨生疼。
“你的腳踝,好像骨折了。”
“……我沒有!你彆瞎說!”
“骨折了,在下看得很清楚,請不要再亂動,會加重傷情的。”
淡定宣告“審判結果”的同時,黑色的衣擺仿佛有自我意識一樣,如同凶猛的潮水,霎時間撲了上去。
不過,它進行攔截的力道卻極輕,僅僅是環住男孩單薄的肩頭和手臂,更像是一種不帶強迫性質的挽留,還刻意避開了他的痛處。
貓科動物顏麵二度受挫,哪有心思注意到對方體貼的小細節,這會兒恨不得掐住芥川龍之介向來沒什麼表情的臉,狠狠地將頰邊肉往兩側扯。
“……你好煩啊!信不信我就算雙目失明,也照樣能把你打成一團肉餅?!”
“前輩想打,是之後的事情。”
黑衣少年半點沒有收斂的意思,不卑不亢地回應道:“現在是現在,要先把患處治療完畢,才能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