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葉昭接受的都是現代教育,傳統古文化裡“功德”的概念，對於葉昭來說，並不陌生,接受起來非常自然。
自古唐國的曆史和傳說並不分家。
有些做過善舉的傑出人物，都會被立祠立廟,最終成神，他們在神話體係裡，憑借的，就是功德。
而墨仙仙長大的玄光界，情況卻大不相同。
雖然凡人是修士的千倍之多,但修士的數量還是數以萬計的。
修士們最關心的,還是修行大道，曆練升級。
再加上約定俗成的規則,輕易都不會到凡人的地界去。
而凡人們聽到見到的仙人實在太多了。
這也就造成了凡人們景仰供奉的,從始至終，都是至高的天帝。
修士們自然也就從來沒有過功德加身這一說。
這次墨仙仙機緣巧合地救下了一千多條性命,意外地獲得了功德加身的成就,也就享受了一次不一樣的築基渡劫。
如果玄光界的修士們知道還有這麼一條升仙路徑,會不會都一窩蜂湧到凡間做好人好事？
墨仙仙這話一出，就被葉昭給反駁了。
“凡事一旦刻意,多半要欲速則不達。你這次是救了上千人，這才能有功德,那些修士們總不能守在凡間,專等數千人危難關頭吧？要是功利心過於強烈，沒有機緣就歪了心思要製造機緣……那就不是功德，而是孽果了，說不準渡劫的時候,直接就被滅了。”
葉昭說完，卻沒聽見墨仙仙吱聲。
他訝異地望過去，就看見墨仙仙坐在飛劍上，目光放空，眉頭微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自從他認識墨仙仙以來，就從來沒看到過她這般迷惘脆弱的模樣。
葉昭的手不由自主地動了動，不過還是沒有伸出去。
就聽他略有點笨笨地說著安慰，“墨道友，你一向行事有原則，講究分寸，善惡分明，自然是不會種下孽果了，所以根本不用擔心嘛哈哈哈……”
然而他才笑到第三個哈，就看到墨仙仙慢悠悠地轉過頭來，目光哀怨地望著他。
“我在修仙界，就是渡劫時灰飛煙滅的。”
墨仙仙其實也反思過，明明她是天才精英修士，萬事俱備，隻欠渡劫，為什麼會渡劫不成灰飛煙滅？
答案隻有一個，她身負因果孽業，所以被雷劫往死裡劈了。
可她就是一個年輕修士，一心修道，不問世事，五十來年裡，隻殺過窮凶極惡完全沒法溝湧的妖獸，又怎麼會身負因果孽業？
所以不管是穿越到現代世界，還是穿越到古代世界，哪怕在給硨磲妖分析渡劫失敗的緣由時，振振有詞，說得頭頭是道，可還是拒絕相信她自己灰飛煙滅的原因。
葉昭聽到這句話，也是語噎，一時之間，都想不到合適的詞來安慰對方。
飛劍上的兩個人就陷入了尷尬的安靜。
葉昭苦思冥想，才算是想到了一個理由。
“會不會，這個天劫弄錯了？劈錯了對象？”
葉昭記得少年時看過本古代故事，裡頭經常有地府閻王派鬼差去拿人，結果給搞錯的。
這地府鬼差看著生死薄都能弄錯，天劫也未必就是百分之百準確啊？
“或者你當時身邊還有彆的什麼修士，妖獸？”
葉昭這淵博的腦瓜子裡，又冒出一個狐狸精渡天劫鑽到書生的衣服下的故事。
“都沒有。”
墨仙仙認真地回想著當時情景，又搖搖頭。
渡劫這種大事，圍觀的同門們肯定少不了。
但都會離著一裡地遠，免得被波及遭殃。
倒是一旦墨仙仙渡劫成功，那些低階或者同階的修士們，倒是可以湊過來，沾點金丹靈雨的光。
“那你身邊的隨身法器呢？會不會被對頭掉了包什麼的？”
葉昭這會兒化身探案小能手，不停提供著思路。
墨仙仙就笑了。
“我是在本門裡渡的劫，身邊都是同門，又不是在外曆練，還會有彆派的修士和對頭……”
“咳，同門也未必就沒有對頭……”
要不說葉昭就是個低情商直男呢，明明墨仙仙臉色已經相當難看，他還要接著講他知道的例子。
“我當初在國外上學，老板是位國際知名的大能，他的實驗室裡一共有十個學生。有一天，其中一個總被老板罵太笨的學生，就在實驗室的咖啡機裡下了毒……還好發現的早，八個人都進了醫院，洗了胃總算救過來了。”
饒是墨仙仙心情沉重，這會兒也忍不住要問。
“八個人？你也中毒了？”
“我沒有，我有一間單獨的工作間，儀器設備，還有咖啡機什麼的都是自己配的，進門要掃虹膜……”
這猝不及防的凡爾賽喲！
墨仙仙不用問都知道，那個下毒的，肯定最想毒的是葉昭！
墨仙仙才上揚的唇角就凝固了。
凡爾賽這毛病，似乎，好像，可能，她也有……
南夏城的大牢裡，一個囚犯正靠牆坐著，他胡子唏噓，衣衫襤褸，看上去足足有五六十歲，雖然是坐著，倒跟癱著差不多，還把一隻手伸進懷裡撓癢癢，順帶搓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