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清野分開後, 唐苗站在家門口努力做著深呼吸,她摸了摸溫度恢複正常的臉頰, 收斂了情緒, 才摸出鑰匙準備開門,可一低頭便看見那雙熟悉的男士皮鞋。
知道那是誰的, 唐苗神情微頓, 忍不住皺眉,打開門的一瞬,心也跟著沉下去。
裝修老舊的房子裡,唐葉秋在廚房忙碌, 而一套西服裝扮的中年男子正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後,笑嘻嘻地說著話, 唐苗抿著唇,沒再去看, 隻揚聲說了句, “我回來了。”
聽到女兒的聲音,唐葉秋應了聲繼續在廚房裡忙活, 倒是劉繼鵬從廚房裡探出腦袋, 看到唐苗, 他立馬露出那張滿臉堆笑的油膩麵孔, 一副討好的,語氣:“苗苗回來了啊, 休息一下, 待會咱們一起吃飯。”
男子的話親昵得如同一家人, 那道聲音留在身後,唐苗裝作沒聽見,頭也不回地去了臥室。
對於劉繼鵬,她的心底說不出的厭惡他,尤其看到那張令人作嘔的虛假麵孔,她實在想不通,唐葉秋為什麼要跟這種人過多糾纏。
臥室裡靜悄悄的,唐苗安安靜靜寫著作業,看到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她拿起來才看到吳悅發給她的消息,明天晚上有琉音社的直播,千慕也會參加。
千慕在網配圈的知名度越來越高,可這人卻很神秘,微博冷清得像個僵屍號,就連直播也很少參加,聽說千慕會出現在明晚的直播裡,吳悅第一時間跑來通知唐苗,整個人激動得像打了雞血,還在朋友圈連著發了好幾條關於男神的動態。
唐苗挨個給她點讚,聽到臥室外唐葉秋的聲音,她才藏好手機出去。
吃飯前,劉繼鵬跑前跑後地幫忙盛飯端菜,就算唐葉秋說了不用,這人卻樂得忙前忙後。
看到那張偽善的臉,唐苗抿唇,從始至終冷眼看著這人晃來晃去,心底藏著的情緒在陰暗的角落裡如同荊棘肆意生長。
唐苗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唐葉秋出了趟門,她迷迷糊糊地在臥室午睡,而劉繼鵬鬼頭鬼腦地打開了她的房門。
想到那日午後,唐苗心口一緊,隻覺得一陣惡心,她一直不敢去細想,如果她當時沒有醒,劉繼鵬會做什麼。
她還記得她醒來後,劉繼鵬的大驚失色,以及磕磕巴巴地說著,怕她著涼,想幫她蓋被子。
飯桌上,劉繼鵬殷勤地給唐葉秋夾菜,當男人的筷子伸向她時,唐苗麵無表情地移開碗,淡聲說了句不用。
被拒絕的劉繼鵬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他微笑著把菜放在自己的碗裡,依舊像個沒事人似的,和母女倆閒聊,唐葉秋也是個話少的人,對劉繼鵬的態度也一直不鹹不淡,畢竟這人是她的老板,平日裡幫了她不少忙。
唐苗飛快地吃完飯,期間唐葉秋詢問她的學習情況,她也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對於劉繼鵬的搭話,她索性閉嘴不說話,直接將人無視,最後直接回了臥室,關門的時候隻聽到唐葉秋語氣不悅的在劉繼鵬麵前訓斥她,對他沒禮貌。
關上門的瞬間,唐苗深深吸了口氣,拿出試卷將所有的注意力轉移到題目上。
臨睡前,唐葉秋才敲了敲唐苗的房門進來,跟女兒說起她明天出差的事情。
唐葉秋一直不太喜歡劉繼鵬,她看得出來唐苗也不喜歡,再加上現在正是女兒專注學業的時候,她並不希望自己的私事影響到唐苗,這段時間她正在準備辭職,想著換份工作。
劉繼鵬是個難纏的人,她得儘早擺脫。
“這兩天我都不在家,你在家好好學習,吃飯的話去你外婆家。”
唐苗坐在書桌前,明亮的台燈照在她瓷白的小臉上,唐葉秋的目光慢慢變柔,看著女兒清瘦的背影,她的語氣也變得溫和,緩聲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那個劉叔叔,你彆想太多,我跟他不會有結果的。”
說著,唐葉秋頓了頓,又道:“但對彆人最起碼的尊重和禮貌你不能少,這是一個人的教養問題。”
是在說她對劉繼鵬的無禮。
唐苗沒說話,握著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唐葉秋靜靜看了她半晌,臨走前叮囑女兒寫會作業就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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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唐苗醒來便覺得嗓子又乾又癢,就連腦袋也昏昏沉沉,她有些艱難地咽了咽,嗓子疼得厲害。
唐葉秋已經出門,冰箱上貼著一張便簽,讓她這兩天去外婆家吃飯。
在廚房裡隨便找了點吃的墊墊肚子,唐苗摸著冒虛汗的額頭,從醫藥箱裡取了幾片感冒藥,打算喝完藥寫作業。
或許是感冒藥的副作用,唐苗懶懶地單手支著下巴做題,注意力也不太集中,手機鈴聲就在這時響起來,看著屏幕上彈出來的視頻聊天界麵,一看是沈清野,唐苗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不少。
愣了幾秒,她按下接聽鍵,接著,屏幕上出現少年那張五官精致,輪廓分明的臉。
換下校服,穿著便服的沈清野褪去了一分少年氣,黑色的衛衣襯得他的皮膚越發白皙,他的眉眼很深刻,此刻看起來有點酷,還有點帥。
視頻裡的女孩沒說話,安靜地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一眨的。
沈清野的神情頓了頓,剛才他發了好幾條消息她都沒回,以為唐苗有什麼事,現在看到她,他唇角忍不住彎了彎,笑道:“剛睡醒?”
唐苗反應慢半拍地搖搖頭,神情有些倦態,有氣無力道:“才沒有呢,我在寫作業。”
她一開口,聲音沙啞,語氣蔫蔫的,沈清野發覺她的不對勁,唇角收緊,沉聲問道:“是不是感冒了,量體溫了嗎?”
他擰著眉頭,低沉的聲音通過屏幕傳到她耳邊,唐苗點點頭,乖乖答:“量過了,有點低燒,藥也喝過了。”
屏幕上的人安靜地看著她,漆黑剔透的眸子像口深不可測的井,畫麵像是靜止。
“家裡有人嗎?”他淡聲開口。
唐苗搖搖頭,“我媽出差了。”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耳邊忽然傳來敲門聲,沉而重的聲響像是有人在砸門,唐苗連忙放下手機,對沈清野說了句:“你等等啊,我去開門。”
說完,女孩匆匆離開,畫麵中的人消失,隻看到純白乾淨的天花板。
敲門的聲音越來越重,察覺這不像是唐葉秋敲門的動靜,唐苗心底生出一絲戒備,她湊到貓眼一看,終於看到門外站得搖搖晃晃的男人。
門外,劉繼鵬一副神誌不清的狀態,臉上泛著醉意熏熏的紅光,此時正揮著拳頭砸門,唐苗心口一緊,隻看著麵前的門被砸得微微顫動。
因為裡麵的人長時間不開門,劉繼鵬開始不耐煩,中午多喝了幾杯,又加上唐葉秋一聲不吭地說了辭職,他心裡憋著一肚子火,此時就想找這女人說清楚,把他劉繼鵬當什麼人了?
唐葉秋的工作是他提供的,他看上她這個離婚帶孩子的人是她的福氣,誰知這女人竟然這麼不識好歹,虧他跟追求小姑娘似的眼巴巴跟在這女人拍屁股後頭跑,沒想到卻等到這女人的辭職,劉繼鵬越想越不甘心,於是喝了幾杯直接跑上門想問清楚。
沉重的敲門聲一下一下仿佛砸在唐苗心上,門外的人一副不開門不罷休的架勢,唐苗心一橫,忍著慌亂,跑去廚房拿了把菜刀,想了想又覺得不妥,扔了菜刀換了根擀麵杖。
跑到門前,她屏氣凝神,目光緊緊盯著小小的貓眼,伴著敲門聲猶豫要不要開門。
“姓唐的,你他媽趕緊給老子開門,彆以為辭職我就找不到你了。”
“利用完老子就想急著找下家,誰給你的本事?”
“辭職了還想躲我?”
門外劉繼鵬沒皮沒臉地罵罵咧咧,有些話語不堪入目,驚擾了旁邊的鄰居,對門的人終於忍不住打開門懟他:“你瞎嚷嚷什麼呢,小唐不在家,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家裡沒人。”
也不知鄰居還說了什麼,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唐苗握著擀麵杖的手心滲出冷汗變得潮濕,門外的聲響終於停了,伴著男子漸漸遠去的叫罵聲,意識到那人可能走了,唐苗倚著門框,終於重重的鬆了口氣。
因為感冒,唐苗隻覺得頭腦昏沉,有氣無力地站起來,準備將擀麵杖放回廚房,耳邊再次傳來敲門聲,她條件反射般握緊了擀麵杖,心臟又開始不安地跳動。
這次的敲門聲很輕,和剛才的不一樣。
唐苗踮起腳尖,朝貓眼往外看,當看到門外站著的少年時,她的眼眶倏地一熱,努力藏好的情緒終於在看到沈清野的一刹那衝破所有偽裝,像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鹹濕的液體和鼻間的酸澀感慢慢湧來,她飛快地打開門,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衝進他的懷裡。
唐苗放下手機後,沈清野久久沒等到她回來,他隱約聽見裡麵傳來的敲門聲,於是沒作猶豫,二話不說拿著手機直接跑過來。
沈清野剛才上樓,和一個渾身酒氣的中年男子擦肩而過,而他的不安也逐漸積累,直到麵前的門打開,裡麵跑出來的女孩一頭紮進他懷裡,他毫無準備,踉蹌著後退一小步,同一時間穩穩地回抱住她,那顆不安焦慮的心也在這一瞬間平靜。
兩人緊貼在一起,懷裡的女孩環抱著他,毛茸茸的小腦袋埋在他胸膛,唐苗的力道不小,像是被什麼刺激到,此刻像極了撒嬌的小孩子,抱著他不肯撒手。
沈清野任由她抱著,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他眉心緊鎖,眸色深沉,堅毅的下顎輕輕抵著她軟軟的發頂,聲音很輕,近乎呢喃:“乖,我在這裡。”
他像是哄小孩似的,寬厚的手掌輕拍著她的脊背,極有耐心的等著她平複情緒。
靜了半晌,唐苗終於鬆開他,微微仰頭看他,紅紅的眼眶泛著水光,像隻受了委屈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