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安伯府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寧靜和煦,明明已經是初春卻讓人覺得依然身在酷寒之中,府中到處都是一派淒風苦雨的氣氛。
大廳裡一家子聚在一起有人抱怨有人哭泣,就連身體不適的老夫人也被迫出來了。
事情發生的太快,終究是瞞不住老夫人,等老夫人知道消息的時候沉默了半晌也隻能歎一聲孽障荒唐。
老夫人隻恨自己因為身體不好早早將家裡的大小事宜都交給了兒媳婦,對兒孫疏於管教才釀成了如今的大禍。
“禍是許昭臨闖的,攝政王殿下和駱大將軍不會遷怒咱們家吧?”有人忍不住小聲問道。
“這幾日那些言官日日彈劾大哥,我看大哥應該立刻將爵位讓出來。這爵位可是父親在世的時候掙來的,朝廷不能因為大哥一房的事情遷怒咱們整個淳安伯府。”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伯府的爵位到大伯這裡就沒了。”伯爵之後便隻剩下朝廷加恩的資治少尹,雖說是不成文的規矩,但既然是加恩朝廷自然也可以選擇不加。
如今許家鬨出這樣的醜事,攝政王不繼續追究就已經算是運氣了。
二房夫人忍不住抱怨道:“昭臨這也太胡鬨了!駱大的大姑娘嫁給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竟然鬨出這樣的事情!他自己也就罷了,連累了整個許家,我……”
“好了!”許老夫人疲憊地睜開眼睛看了兒媳婦一眼,她有眩暈之症,這幾天被這些事情一衝越發嚴重了。
這會兒卻還是隻能強撐著起來主持大局,“事情已經這樣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許二夫人道:“母親,以後許家也就這樣了,但咱們不能誤了幾個孩子的前程啊。”
許老夫人平靜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如何?”
二夫人咬了咬牙,和丈夫對視了一眼道:“我們分家!”若是從前他們自然不願意分家,就算沒有繼承爵位但隻要住在伯爵府裡他們也還是上雍的名門勳貴。
但如今因為許昭臨,許家的名聲都爛透了。他們若是再待下去,彆人隻怕都當自己家的孩子跟許昭臨一個教養,以後彆說前程了恐怕連婚嫁都困難。
對此他們並不覺得心虛,他們雖然也都各自有私心,但平心而論哪怕不能將兒女教導成君子聖人,也從沒想過會教出如此行徑的子弟。
駱家大姑娘嫁入許家這些日子,各房都對她十分客氣,除了因為她的身份背景不敢得罪,更多的不就是因為知道自家要仰仗人家麼?
既然要人家的好處,退讓著一些也是應該的。
結果大房倒是膽子不小,暗地裡竟然還隱藏著這樣惡心人的事情!
淳安伯抬起頭來看了看眾人神色,心中有了幾分了然。
他黯然地對許老夫人道:“母親,事已至此是我們大房對不住大家,要分家就分了吧。”
許老夫人也無奈可奈何,隻得同意了。
眾人還沒開始商議分家的事,門外就傳來了吏部官員到來的聲音。
淳安伯府心中一緊,連忙起身整理衣冠出門相迎。
吏部來的並不是什麼重要人物,隻是一個從五品的吏部郎中。對方帶來了朝廷的詔令:淳安伯縱容女眷,教子無方,奉攝政王殿下之命,削去淳安伯府爵位。
原本就心裡有數,但朝廷的詔令真的到來還是讓淳安伯被狠狠地打擊了一下。
他接過了詔令,勉力送走了來傳令的官員,轉身回到大堂裡掃了一眼大堂中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容,終於還是忍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淳安伯府的事情在上雍很是鬨騰了一段時間,這其中固然因為
這樁事情著實是奇葩又狗血,也有不少人暗中煽風點火的結果。
許多人恨不得將吏部尚書和兩院學子在安瀾書院吃癟的事情敷衍過去,自然要使勁鼓吹駱家和許家這樁婚事。雖然官府的判決一清二楚,但駱明湘依然受到了不少非議。
最初的激動新奇過去了,就有不少老學究站出來抨擊駱家和駱明湘太過絕情。
僅僅因為丈夫養外室的事情,和離也就罷了還將丈夫和婆婆直接送進了大牢,更是害得淳安伯府被削去了爵位。許家當初娶了駱明湘這個被歹人擄走過的女人簡直是到了八輩子的黴了。
更有人大言不慚地說,駱明湘大婚當天出了那種事,分明就是不吉利天生克夫雲雲。
但不管這些人如何議論,許昭臨和許夫人終究還是被關進了牢房。
許家以極快地速度分家之後,淳安伯帶著母親和幾個子女離開上雍回了老家。離開之前淳安伯還是去了一趟牢房探望妻子和兒子,告訴兩人刑期過後就回老家尋他們。
看著丈夫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的模樣,又知道了娘家已經跟自己斷絕關係,許夫人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看著妻子這副模樣,淳安伯到底還是心軟了。
留下了一些銀錢打點牢房的差役之後,方才腳步有些蹣跚的離去。
上雍的百姓們津津有味地議論著駱許兩家恩怨的時候,駱明湘正在城外的莊子上悠然的度日。
轉眼已經到了三月初,皇城外早已經是一片花紅柳綠生機勃勃的景象。這個莊子是駱明湘的嫁妝之一,莊子內外種滿了桃花,今年的春天來的略遲了一些,但此時莊子上的桃花也早已經盛開。
駱明湘扶著已經有些看得出來的肚子漫步在桃林中,身邊跟著一身淺藍衣衫的駱君搖。
“大哥和阿蕊婚期就要到了,你還要時常去安瀾書院,不是應該忙得很嘛?怎麼還有空來我這裡?”駱明湘笑看著走在身邊的妹妹問道。
駱明湘道:“就是剛從書院出來,順道來看看大姐姐啊。大姐姐這些天可還好?”
駱明湘笑道:“我好著呢,就是有些太閒了。我說留在家裡給母親幫幫忙,偏母親嫌棄我礙手礙腳,將我趕出城來。”
駱君搖點頭道:“我覺得母親做的對,駱家這些天亂糟糟的,還是城外清靜適合養身體。”
其實她們都明白,蘇氏是怕駱明湘聽到外麵那些風言風語心裡難過,這才將女兒趕到城外來休養身體的。
駱明湘抬手折了一支桃花,嫣然笑道:“也行吧,反正我這樣也沒人敢讓我做什麼,還要彆人照顧我呢。書院可還好?”留在駱家還有時不時麵對母親歉疚心疼的眼神,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服母親她真的沒有那麼難過。
駱君搖歡快地道:“一切順利,上次那些人在書院裡吃了癟,我估計這兩年都得繞著安瀾書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