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話後, 江天樂蹲下去把自己的行李箱打開。她剛剛出了一身薄汗, 想找換洗的衣服去洗澡。
她這次來, 帶了新買的睡衣, 原本想彌補一下分彆那天晚上兩個人的不愉快。現在她把睡衣拿出來看了一眼,突然就不想洗澡了。
難受就難受吧。身體的難受她覺得暫時可以忍受。
徐衍腦中還在回想她剛剛那幾句話,行屍走肉般地走到飄窗邊坐下。隔了一會兒, 他說:“覃昭喜歡我,這是我剛剛才知道的事情。她之前的男朋友是我的大學同學,當年我們三個人一起進了這家公司, 關係好, 一起合租,兩室一廳的房子,他們倆一間我一間。那時候他們倆總照顧我, 有一段時間我加班嚴重,發生了急性胸痛, 送到醫院時……”
江天樂與他隔了三四米遠,依舊蹲在地板上,麵對著自己的行李箱。她聽到他生病,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欲言又止, 也沒追問。
他總是很忌諱提起自己的病, 不太喜歡把這個當作談資。
“半年前他們分手了, 但還是朋友, 晚上吃飯有四個人, 其中就有她前男友。她前男友是除了濮佳寧和謝博航之外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現在的情緒很複雜,我不知道她突然來這麼一下子,我會不會失去這兩個朋友。”
“你也喜歡她嗎?”江天樂站起來,靠在牆邊。
徐衍低頭笑了一下,“我有這麼渣嗎?喜歡一個人,跟另一個人結婚?還是你覺得我能同時喜歡兩個人?我連你一個人都搞不定。我說過,我沒有對彆人動過心。”
“她是什麼樣的人?會送你書,會在你過生日的時候親你,應該很浪漫吧。”
“我那次過生日不是正日子,生日那天我躺在病房裡。出院後大家給我補辦生日,慶祝我劫後餘生,是覃昭的男朋友提議的,讓每個人都親我一下,可能是他們覺得我缺愛吧。照片我都有,那幾天整理東西找出來,隻留了和覃昭的,是我犯小心眼了。我記得你之前很喜歡檢查我的東西,洗澡之前我故意換了卡包,把照片露出來,我覺得你不在乎我了,是想故意試探你。”
“有意思嗎?”江天樂無奈地歎了口氣。
“現在覺得沒意思了。”徐衍聳一下肩膀,又說:“我一共帶回去兩箱書,覃昭送的有六七本吧。她喜歡送我書,是因為我總把她當老師。她很會談戀愛,把她的男朋友□□的很好,我覺得我看到了一個完美的戀愛範本,所以告訴她我跟你之間的所有的事情。她會幫我分析你為什麼在微博裡寫那些話,會總結我的問題教我怎麼談戀愛。我應該還是進步了一點吧,我以前連解釋的話都不屑,現在卻總在你麵前寫小作文。我多看書還是有好處的吧。”
“我們倆的問題待會兒再說。”
“好。”徐衍看著如此理智的江天樂,眼神變得淡淡的。
江天樂有些不耐煩地說:“你懂得男女之間相處的界線嗎?你好像一直都不懂。女生送你的東西你通通都留著,你也總是學不會拒絕。”
“其實我拒絕過很多啊。”徐衍語氣無奈,忽然有些不想辯駁了。
“你覺得我很煩對不對?不信任你對不對?”江天樂輕易捕捉到他變化的情緒。
“沒有,我是在跟自己生氣,我總是把事情弄得很糟,是我能力低下。學妹硬塞給我的禮物我拿室友當擋箭牌,覃昭一哭我也不懂怎麼安慰,我走吧,她是朋友,我狠不下心來,我留下吧,她當街對著我一直哭,就好像我是個欺負她的混蛋似的。”
“哦,原來是你受委屈了。”江天樂挖苦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我不問了。再說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我現在聽你說話我頭疼。”
“是吧。”徐衍苦笑一聲,“我說多了你覺得我囉嗦像個女人,我不說就是性格不好,就是渣。你說隨便吧,就這樣吧……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你教教我好不好?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啊,我情緒轉換能力就是很低,我沒辦法做到剛被另一個女生搞得暈頭轉向,回過頭來就能調理清晰地跟你解釋和辯白,我不該去安慰她對吧,也沒有注意身體接觸的尺度,可能這就是原罪。如果是,那我認,但你要是誤會彆的,我都不認。覃昭是我根本就不會喜歡的類型,這句話我就放在這裡,要是有半點謊言,彆說下地獄了,下回我再感冒或者胸痛,就讓我犯病直接死掉吧。”
“你何必說這樣的狠話,現在你的意思是,這反倒都是我的問題了?我不該指責你?”江天樂實在無語。
“不,當然是我的問題。你教教我吧,在你麵前,我該怎麼變成一個成熟理智的大人?我從我爸媽那兒反正沒學會,他們倆到現在吵架還是像兩個小孩子,我從朋友那兒也沒有學會,謝博航說我不是他,你也不是焦梓。”
“等你被我狠狠地甩一次吧,這樣你或許就能學會了。”江天樂直視徐衍驚詫的目光,“為什麼你跟朋友們都能處得很好,就是跟我不能?我也想跟你好好的,可是為什麼就這麼難啊。”
“你真的覺得我一點進步都沒有?”徐衍問她。
“我不知道怎麼說。”
“不要否認我的全部好不好?不要再跟我說狠話。你說的話我都會下意識地相信,而且我已經在按照你微博裡譴責我的那些話去改了。”
“倒沒有必要讓自己變得這麼卑微。”江天樂皺眉道。
“我沒覺得這是卑微,這是我理解的可以讓你重新愛我的方式。你在微博裡說你跟我談戀愛一直很沒有安全感,很戀愛腦,偶爾還感覺到卑微,我現在在體會你之前的心情,想要理解曾經的你,這算是換位思考嗎?”
“你這個人……你是不是有病?唉,不想說了,我跟你說不清。”江天樂沒拿那件睡衣,拿了件彆的衣服去浴室裡洗澡了。
她進了浴室,在盥洗池邊上發現幾滴乾掉的血跡,又一低頭,垃圾桶裡也有一堆帶血的紙團。她愣了一會兒,猜想徐衍今天可能又流鼻血了。隔了一會兒,她打開門想去找他,外麵卻空無一人。
她打電話給徐衍,問他去哪裡了。徐衍隔了一會兒才接,說她可能不想看見自己,讓她好好休息。
“隨便你吧。”她有些氣惱地說。
徐衍待江天樂掛了電話後,獨自一人去了一樓大廳裡坐著。他一起出差的同事從外麵浪完回來,見他坐在這裡,走過來跟他打招呼。
他興致缺缺地跟這人搭了幾句話。這人見他情緒不佳,問他要不要一起去房間裡打遊戲。
“不去。”他說。
“放鬆一下嘛。”這人相勸。
“不去。”他重複。
“怎麼了?下午還好好的。”
“你結婚了嗎?”他忽然發問。
他同事說:“現在這年頭,英年早婚的都是傻子。”
“是嘛。”他譏笑一下。
“特彆是像你這種條件的,千萬彆想不開。”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他又問。
同事說:“要不是父母想抱孫子,我這輩子都不想結婚。婚姻就是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