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剝了殼的雞蛋(1 / 2)

寒門鳳華 西木子 3569 字 6個月前

() 農家人過日子精打細算。為了節省燈油,太陽才開始西斜,在現代頂多下午五點左右,劉家老小已經齊聚堂屋,等著用晚飯了。

沒有宋、明時期程朱理學的男女大防,何況農家小院也不講究什麼禮教大條。隻見堂屋當中一張四方大木桌,劉家男女老小就圍著這個大木桌坐著。不過用大伯的話說,他們這樣圍桌吃飯,乃長安現在最流行的新風尚,比起時下一人一張食案的“分食製”更熱鬨歡樂。

可即使大家坐在一起進食,桌上那些盤盤碗碗的飯菜,也不是能隨便吃的。

劉家地位最高的是劉老丈,劉家的一家之主。雖已年過半百,頭發胡須幾乎全白,但身體很硬朗,隻是年輕時農活乾得多,又服過不少勞役,現在背部佝僂得嚴重,是一個精神矍鑠的乾瘦老頭。他正坐在桌子當中,手裡端著一碗濁酒,麵前還擺著一碟醋醃的芹菜,這兩樣都是劉老丈獨享的。

與劉老丈坐在一起的灰衣老婦,就是劉阿婆安氏。年紀和劉老丈相仿,人也是又黑又瘦,一頭半白的頭發卻梳得整齊,還戴了根打磨光滑的木簪,渾身收拾的同樣乾淨利落,一看就知道在家地位不輕,該是半個當家人。

俗話說“大孫子小兒子,老太太的命根子。”這在陌生的大齊也一樣,劉阿婆最偏愛的就是她的小兒子劉百裡。

挨著劉阿婆、坐在木桌右側的,正是劉家老三劉百裡。也不怪劉阿婆偏愛,母子倆至少有七分相似,尤其是一雙下垂的三角眼可謂如出一轍,透著精明。

三叔為人也確實機靈,因著跟大伯認了寫字,又從小被送到縣上當學徒,如今在縣城最大的一家酒肆當酒博士,也就是賣酒的小二。自幼和劉阿婆的堂侄女小安氏定親,彆看是近親結婚,不過二十出頭,就已是三個兒子的父親了。一個四歲大的長子青海,以及一對才兩歲的雙胞胎,大的叫青河,小的是青江。三個兒子把海、河、江占滿了,估計再生兒子就隻能叫青溪了。

這安氏一連生了三個兒子,還是劉阿婆的娘家人,在劉家自是得意。可以說,三房一家五口人,都是劉阿婆偏寵的對象。這會兒,三叔三嬸就坐在兩端,中間從左到右坐著三個兒子。

與三房對桌而坐的,是大房一家。

大伯劉萬裡,在這個家裡更是地位超群,吃穿用度都是獨一份的,就連被劉阿婆疼進心窩裡的三叔也比不上。雖然大伯都早已過而立之年,卻至今連縣試都沒過,還是一個白身,可架不住他是家裡唯一的讀書人,被劉家老兩口認為是光宗耀祖的希望。而且現在也流傳著一句話,叫“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土。”意思是說三十歲考中明經太老了,五十歲考中進士已經算是年輕了。

有這種說法,源於大齊科舉與後世十分不同,像天朝明清時的“進士滿街走,秀才多如狗”的情況根本不存在。甚至秀才科,更是因為太難,在大齊開國之初有年連一人都沒能考過,便逐漸被廢除了。是以,大齊科舉,唯有進士、明經二途。明經科內容較淺,容易考中,當然未來前途就一般了。進士科則反之。這就好比現代重本大學和普通大學的區彆,明經科就是三流大學,而進士科就是985、211。

大伯一七尺男兒,麵白有須,自認為有貌有才的秀士人才一枚,當然是立自要考進士科,成為重點大學畢業生,怎會屈尊於明經科?

要問她一個芯子現代人,外表農家小蘿莉,怎會知道的如此清楚。全靠大伯每年二月縣試落榜後,都要向全家老小科普一遍進士科到底有多難。於是,在大伯的說辭中,像進士科這樣難的科考,已經三十又五的他一直屢試不中,實乃正常。換言之,大伯還要依舊不事生產,靠著全家人的供養,繼續一心隻讀聖賢書下去。

這不?

按現代的年紀算,看已經一腳踏進中年的大伯,可是身穿一襲講究的米白色圓領袍衫,頭上戴著青黑色的平式襆頭,一典型讀書人的模樣。在他的麵前,更是擺著一個剝了殼的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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