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卯時未到,饒是春夏之際,天色也才亮起不久,還依舊帶了些許灰蒙色。
本就時辰太早,各坊各道都少有人煙,又因著州試被官兵清場了一番,通往考試院正大門的主乾道上更是空無一人。
許是不用擔心馬衝撞人,隻見兩騎飛馳電掣而來,身後揚起黃沙滾滾。
兩馬一黑一棕,並駕齊驅。
黑馬渾身皮毛漆亮如墨,四蹄翻騰之間,長鬃獵獵飛揚,神駿昂揚。
馬上之人,也不過一襲白色麻衣,頭戴黑色襆頭,身上再無任何配飾,甚至連麵目也未看清楚,隻依稀可見五官不俗,卻僅僅這樣晃眼一看,竟已讓人生出壓迫臣服之感。
劉辰星不由自主地微微側首,移開目光。
下一瞬目之所及,本該是第一眼就看見的熟麵孔,卻在黑馬主人一身氣勢遮掩之下,直到現在才注意到四蹄矯健修長的棕馬上,正是那日下注一百貫的虯髯客。
今天虯髯客亦是麻衣襆頭,身後背著竹編的書囊,不過腰間還是懸著一把少見的大刀。
一望即知,虯髯客當也是一位應試的舉子。
劉辰星不由納罕,難道當日她判斷錯了,虯髯客並非隨從護衛一類?
念頭閃過,兩匹健馬前蹄一揚,長嘶一聲,驟然停下。
然,黑馬主人並未下馬,他仍高坐馬上,身形挺拔如鬆,目光淡淡掠過考試院外的一眾舉子。
劉辰星方才就此看清楚男子的長相。
隻見那黑馬主人約莫二十歲上下的年紀,還當是一位弱冠少年人,卻已有成熟男子那種內斂又張揚的魅力。
這位少年郎君,一張清臒俊秀的臉孔,劍眉斜飛入鬢,一雙鳳眼十分瀲灩,卻又暗含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隻是時下女子素來大膽,尤其是以一女子之身,科舉走到州試考場,多是內有乾坤之輩,但見這位少年郎君雖是威儀極重,卻俊美膚白,正是眾小娘子們追捧的美男子容貌,一眾等候應試的女舉子不由偷偷窺視。
這一看之下,兩頰霎時如酒醉臉紅,小女兒嬌態頓生。
更大膽者,嬌滴滴地低笑出聲,操著一口帶著鄉音的官話道:“好俊俏的玉麵郎君,也不知是哪家貴子?”
估計想引起這少年郎君注意,聲音微微拔高,在男女舉子都驚訝突然騎馬趕來之人,竟是如此俊美威儀,儼然人中龍鳳,並陷入估計來頭不小的思索之際,這一句話不覺更為突顯,讓人清晰可聞。
劉辰星順著聲音,看向不遠處說出這句話的女舉子,二十三四歲而已,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竟然虎嘴上拔須。
這位少年郎君雖然一身粗布,但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子弟。
再觀坐下黑馬,饒是她對馬匹一竅不通,也知乃一匹神駒。而好馬值千金,趕在州試會場,公然騎著這樣一匹神駒,一路馳騁而來之人,又豈會是普通人?
所以,樣不好惹的美男子,再是俊美,也隻適合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劉辰星從膽子頗大的女舉子身上收回目光,正欲再多窺視幾眼黑馬上的少年郎君,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混跡人群窺視欣賞還是可以有的。
卻甫一回眸,那人突然目光如寒芒,冷冷地向大膽出聲的女舉子瞥來。
如是,一個回眸,一個望來,目光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