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在公堂裡的幾位史官,都是位卑有才的直史館,他們無一列外是科舉出仕的佼佼者。畢竟一般科舉出來的寒門子弟,在等待四年參加銓選為官,絕大多數都是成為一方縣尉,然後仕途生涯就在各個州縣上輾轉,這個縣的四年任期到了,就接著去另外一個縣赴任,又或者在同一個地方連任兩屆。
這幾位直史館,有一大半就是從地方州縣調來的,剩下的兩三位則為起點更高的秘書省九品上的校書郎,以及九品下的字正等低品階文官,他們在進士出身的官員中無疑都是出類拔萃的,能走到今天這個位子更是不易,自是要珍惜羽毛。
且不論有沒有世人對女進士的偏見,但至少可以肯定劉辰星能一路以榜首過三關斬五將,最終成為首屆殿試第一名,一句“才女”還是當的。
尤其是其嫡親舅父柳文蘇,提出增加殿試,不僅進一步提高了他們進士的地位,更重要的是為他們寒門子弟贏得了公平機會,對於柳文蘇他們心中是很欽佩的。
同身為寒門子弟,劉辰星和柳文蘇這對舅甥又如此出色,他們自當與劉辰星友好。
隻是男女有彆,劉辰星又和魏王沈仲夷牽連實在太深,如果說科場舞弊一案是意外,有人想借劉辰星陷害魏王,然不日前洛陽牡丹一事又如何說?
他們這些直史館一身無橫財,二來家無背景,劉辰星此等蓋了龍子風孫印記的女子,他們少不得要避嫌。
再說劉辰星看上去是魏王沈仲夷的人,又頗受女皇青睞,賞賜了一座他們想都不敢想的長安二進宅子,如今提出的武舉又被正式確立下來,怎麼看都該仕途一片光明,堪為第二個歐陽內舍人,應該是在女皇跟前當差,結果卻那些混資曆的貴女一樣被分到他們史館來了,也不知可是得罪了不明勢力。
總之,這中頗為複雜,為了不遭受池魚之殃,即使一早就看到了劉辰星,又如何好主動上前招呼?
招惹不起,又要避嫌,最好的辦法就是敬而遠之了。
昨日得了吩咐安置劉辰星的直史館,卻不能坐視不管,聽到領路太監說劉辰星來報到了,他隻有迎難而上。
又所謂“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雖然不知道劉辰星為何被派來史館,看上去是頗有幾分被發配邊疆之感,但是聖人幾日前才為了牡丹花大讚劉辰星,現在滿朝文武估計都知道劉辰星書法了得,還有魏王這個流言上的“情郎”,劉辰星重新得勢還是很可能的,以防劉辰星小娘子一個會小肚雞腸,誰給她冷臉,誰就等著被秋後算賬,這樣少不得要客氣相待。
當然這樣的想法不足為外人道哉,隻告訴自己劉辰星乃殿試第一名,還是女子取得如此榮耀,他自當敬佩。
如是之下,劉辰星發現這些著青袍的直史館,雖然對她態度很冷淡,一副恨不得離她遠點的樣子,但是對著她說話的時候,態度卻十分客氣。
至於原因也不難猜到,劉辰星隻當什麼也不知道,按照一個職場新人的樣子,跟著這位直史館來到右跨院吏員的公堂,看著他找了一位四十出頭的典書帶她先熟悉史館,至於工作內容,就問這位典書好了。
“月初,史館裡較為忙碌,在下還有諸多事要忙,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