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鄧遠文說今天的公家午食有過廳羊這道名菜,就多少知道鄧遠文來找自己何意了。
現在聽到鄧遠文果真邀請自己一起午食,劉辰星額頭還是不由冒出三條無形的黑線。
這人也真夠鍥而不舍了。
劉辰星笑容不變道:“多謝鄧正字特意前來告知,不過夏時我一貫不大習慣食羊肉,就不過去公堂午食了。”
近半月來自己邀約劉辰星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就無一次成功。
那好,就當劉辰星潔身自好,太過重視名聲了,畢竟貝州一小縣城下麵出來的,眼界多少有些狹窄了,不像長安的女郎們那般敞亮,認為男女有彆,就連他們史館的官員私下一起聚會都不來,甚至都說有其嫡親舅父柳文蘇一起了,仍舊拒絕。
可今日卻不一樣,這是在他們史館的公堂午食,若說食顧及男女有彆,那根本就是荒謬。
都是女官了,每日都要來史館上班,大家可以說抬頭不見低頭見,每天不知道要打多少回照麵,一起到公堂食飯又有何不同?
而且五月五端陽節那日,還不是眾人在一個大殿共食,再說劉辰星也是鄉貢舉一路考到長安的,這期間的鄉飲酒還少了?又哪一個和今天中午一起吃飯不一樣。
原來為自己被拒絕找了理由,今天一聽有過廳羊這道名菜,還以為拉近關係的機會終於來了,如今看來劉辰星根本就是不給自己麵子。
鄧遠文是長安本地人,家世雖算不上多麼出眾,可其家族也是世代為官,隻是他祖父到致仕也不過五品官位,他父親又是庶子,好在他自己是一塊讀書的料,十六歲便過了長安縣試,二十歲直接金榜題名,名次中等偏上,靠著祖父當年就是戶部的官員,有不少人脈,他也跟著謀了一個京官,不至於下放到地方去當縣尉。
一年前又進了史館,走出去誰不說自己大才,年輕有為。
要知道他們史館的史官之首監修國史就是崔相,自己相當於是已經走了崔相的路子,等在史館混個兩三年的資曆,以後可是前途一片看好,就像祖父如今對自己可也不比對嫡長孫的堂兄差。
隻是奈何長安這裡對出身看得重要,自己饒是大婦所處,可架不住自己的父親是小婦生養,就連母親也是小婦生養,這庶出的嫡出,在長安官宦人家看來和庶出無差彆了,再加上在長安最不缺就是有家世背景之人的情況下,他們鄧家就委實不夠看了。
所以他在一眾親友同窗之間,算得上天之驕子了,可就是要娶一位五品官員家的嫡出小娘子都不易,至於庶出娘子他根本不考慮,自己就是受了庶出的虧,恨不得洗掉身上的庶字,他是再不願和庶字沾上關係了。
當然也有與他們鄧家有些交情的嫡出娘子,看在他前途大好,很是願意和自己定親,但是這樣的人家要不是家中清貧,要不就是連鄧家都不如,這讓他如何甘願?
也是他如今也不過二十六歲,哪怕到了而立成家也不晚,到時候說不定品階上去了,還能成為三品大員的乘龍快婿。
但是他心裡知道,這樣的機會很難,他現在都還是從九品下,不是誰都能像柳文蘇那般好運,和他差不多一年出仕,結果現在就成了天子近臣,還是從七品上右補闕,比自己的官階高了整整三階!按一般情況而言,很可能他而立之年的時候,按資曆和史館的經曆上升,也最多從八品的官階,更可能就隻是升一階,成為正九品。
三十歲才是正九品,等於自己這一輩子,運氣好的話熬到頭就和祖父一樣,能在五品京官的位子上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