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倉署這邊隻用了匠人,開倉和核查之人皆是魏王您的護衛,又有下官等人從旁監工。”
司農少卿向偉言下之意,就是太倉署的人插不了手,想有什麼乾擾他們也不可能,遂向沈仲夷諫言道:“所以,下官以為,要不……”
說著就斟酌起來,也擔心這樣大費周折的核查,卻因為又顧忌上錯過了取證,那真是得不償失,故又沉吟半晌才道:“要不隨機抽產,當然為了保證準確性,可以每十座倉窖隨意抽查一座,這樣五百座倉窖隻用開倉五十座,查核的範圍大為縮小,也就不用晚上連夜趕工開倉查核。”
到底怕倉窖的儲糧有所閃失,司農少卿向偉說著就皺起了眉頭,把擔心說了出來,“這晚上到底比不上白天,實是容易出錯。”
稽查小組成員幾乎都是官場的老狐狸了,司農少卿向偉的顧慮一說,頓時將大家心底的隱憂說出來了,自是紛紛讚同。
“向少卿所言即是,晚上太容易出紕漏。”如今劉辰星占了稽查的名份,他們的頭上又有所屬部門的上峰在,可以說按此法查出什麼,提出查核辦法又一力主張的劉辰星得撈了大功,而一旦出現紕漏,雖是立了軍令狀的劉辰星和縱容劉辰星的魏王承擔主要責任,可他們身為稽查人員,也少不得要一起擔責。
等於說功勞分不到多少,風險罪責卻要跟著承擔,張、王二人自是不願,當下立馬就附和上。
宋玄如幾位四品大佬,他們的顧及更多的是擔心糧食受損,畢竟提出開倉核查的人是劉辰星,甚至劉辰星還為此立了軍令狀,即使出了問題,劉辰星一個小小女史承擔不起全部責任,可頭上不是還有沈仲夷這個一品親王,這最終同意如此查核的可是沈仲夷。
有了沈仲夷和劉辰星二人一個位高權重一個挑頭的承擔,他們便是受到牽連,也牽連不到哪裡去。
如是,但見王、張二人一派生怕擔責的樣子,再一想劉辰星一個小娘子一心為公不計較個人得失,更是不由暗暗搖頭,尤其是選出二人加入稽查組的直屬上峰禦史中丞馮濤和刑部右侍郎蔣元,頓時隻覺麵上無光,識人不清,怎麼將他二人選了進來!?
禦史中丞馮濤因職責之故謹言慎行,卻也是鐵麵無私的一位直臣,遂此刻不論於公於私,還是說道:“太倉署的人也不知道我們要開哪一座倉窖,這樣抽查雖比不得全部開倉查核全麵,卻也差不到哪裡去。”頓了一頓,濃眉深鎖著又道:“大不了就每五座倉窖一察,一共查一百座,這樣也不比全部開倉查核差多少了,卻可以將風險縮小五分之四。”
說到這裡,自覺可行,隻念及劉辰星的堅持,又看向了劉辰星,說道:“劉女史,你已在聖人處掛了名,經過今日吾也是見識過劉女史乃有膽有識之輩,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乃朝廷所需要的人才,做事還是當三思後行,保全自己才能更為聖人分憂,實現自己的遠誌。”
話一說完,就是一怔。
沒想到自己居然對一個小娘子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是認同了女官……
念頭一閃而逝,馮濤也不去深想,他都效忠女皇了,又和歐陽子矜打過幾次交道,雖是看不慣其作風,卻也不能否認其能力,所以劉辰星……
搖了搖頭,想不出個所以然,心底深處是不認為女子該為官的,女科舉他也一直認為是嘩眾取寵罷了,可如今劉辰星和男舉子同場競技還是取得了榜首,另外武舉若是運氣好提出,可如今稽查太倉的諸多表現呢?
心底隱約有種女子其實並不比男子差的念頭,但下意識還是認為這樣的女子乃鳳毛麟角,終究不成氣候,當下就閉了閉眼,摒棄這一霎那的複雜念頭。
且不論馮濤是否對女子存有偏見,他對劉辰星的這一番話可謂語重長心了,頗有幾分對官場有潛力的後輩愛護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