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您來了。”
以手當桌,劉辰星刷刷幾筆,記下這座倉窖的問題,正要對熊遠說可以去下一座倉窖檢查了,隻見熊遠一個快步越過她迎上去。
得。
這是沈仲夷來監工了。
“魏王。”
避免一個不當墨水刷在她青綠色的官袍上,劉辰星將毛筆往一旁護衛捧著的硯台上一放,合了手上才寫了墨筆字的竹簡就一個轉身,叉手一禮。
禮畢,和今下午在太倉署公堂再次見麵一樣,就好似之前他們那一段“以魚喻人”的對話不存在般,劉辰星一派恭敬地退到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地等候上峰大佬視察工作。
沈仲夷鳳眸一凜,幾不可見地掠過一抹冷意,麵上卻是神色如常,對著熊遠聲音清冷道:“進展如何?”
聞言,熊遠濃眉大眼的剛毅麵上微微一怔,隨即言簡意賅地回道:“相關情況有劉女史記錄。”
聽到熊遠提劉辰星,沈仲夷這才鳳眸淡淡地看向劉辰星。
察覺身上有目光投來,劉辰星意會,但鑒於這個時代沒有“不看人眼睛說話就不禮貌”一說,遂為了以示恭敬,劉辰星就垂著眸回道:“下官和熊典軍一共查了十七座倉窖,暫無發現‘雙層倉’和‘攙沙子’的情況,但這十七座倉窖均發現最上麵部分儲糧皆正常,但竹杆帶出的糧食卻是發黴變質,與石碑上登記的貯存時間相差巨大。”
頓了一頓,劉辰星又另外稟告。
“此外,一個時辰前用暮食之際,下官也問過其餘三組查核情況,也都未發現‘雙層倉’和‘攙沙子’的情況,但窖藏糧食發黴變質情況極為嚴重。”
其實查到這裡,罪證已經很明顯了,也很容易估計到個中貓膩。
太倉每年都要定期檢查糧食的貯存環境,更是每隔一定的年限就會翻修,在這種情況下,每年糧食儲存不當都能達八萬石,而現在對每座倉窖開倉檢查的結果——除了表麵一層是新糧,下麵全部是發黴變質的陳糧,這是國家糧倉的儲存環境還不如普通農家的地窖麼?
如果不是,新糧在哪裡?又哪裡來得這些陳芝麻爛穀子?
幾乎不用腦子多想,就能估算到。
一如之前她設想的,發黴變質的糧食幾乎送人都沒人要,這些貪官汙吏準是用這些不要錢的黴糧替換了新糧,把新糧給貪了!
可惡!
想到這些,想到才剛開始檢查,就有這麼多貪贓枉法之事,劉辰星說到後來不覺憑添了一絲怒氣。
聽到劉辰星掩不住怒意的聲音,沈仲夷鳳眸為此生出的怒色倒是一斂,他淡淡地“嗯”了一聲道:“開倉檢查一事先暫停,太倉署的人在公堂準備了宵食犒勞爾等。”
說到這裡,沈仲夷一雙鳳眸到底冷了下來,薄唇也勾起了一抹冷意,意味不明地說道:“現在已二更天了,且第一天收獲也不小,既然他們要犒勞你們,那就一起都去。”
聽到沈仲夷這樣說,劉辰星眼睛一掃先前的酸澀疲憊,眸光驟然一亮,抬頭就看向了沈仲夷。
刹那,四目相對。
卻也就這一瞬,沈仲夷下一刻便移開眸光,看向熊遠吩咐道:“派人通知宋少卿等人。”
熊遠叉手一禮,領命而去。
劉辰星瞥了一眼旁邊的兩名匠人,向沈仲夷請示道:“魏王,可需下官隨您先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