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二(1 / 2)

晉江書院正好位於烏蘇城外東平山上, 因有晉江流淌而過,顧取名晉江書院。

天佑四年青山書院總長崔家落敗,暫由副山長代職, 天佑五年蕭銘修一道聖旨, 把晉江書院的山長宋誠調至青山書院。

這一道聖旨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兩個派係內部動蕩連連, 然而蕭銘修已經握有實權,在朝堂上說一不二, 就連派係裡的幾個堂官都不敢在蕭銘修麵前胡亂說話。

隨著宋誠低調離開晉江,前往青山書院,這件事就這麼淡然平息下來。

這個時候的書生們才意識到, 便是他們再厲害,嘴裡鬨得再凶,也厲害不過陛下去。

許多事, 隻要陛下一道聖旨,都不叫事了。

此後書生們很是老實一段時候, 晉江書院由副山長代了兩年,直到天佑八年時, 副山長告老還鄉,蕭銘修又一道聖旨,把皇後的兄長、謝家最有名的大才子謝良驥調往晉江書院, 直接作了山長。

這個時候的謝良驥才未及而立,他也並不是晉江書院出身,對這裡一點都不熟悉。

蕭銘修作這個決定的時候, 是問過謝良驥的。

謝良驥當時說:“書院已經自成一派,便是從中選一個作山長,也總有另一半人不服,是不是臣都無關係。”

“若陛下能給臣這個機會,臣一定不辱聖命,會竭儘所能帶給陛下一個不一樣的晉江書院。”自天佑四年入宮看望過一回謝婉凝,被蕭銘修點透之後,回了謝家的謝良驥一下子就強硬起來。

他一邊儘心教導二弟,另一邊以陛下金口玉言讓指手畫腳的族老們都老實下來,就連他的父母也擰不過這個長子,隻得賦閒在家生悶氣。

為了能做好山長,他日日都去族學找老師探討。這幾年時間裡,他自己寫了許多本教導論著,以良言公子的筆名在晉江書院多次發表,潛移默化引導著晉江書院的師生們。

這些都是蕭銘修未曾想到的。

等山長這一職定了下來,謝婉凝才知道哥哥作了多少努力,不由跟蕭銘修感歎:“在我的印象裡,哥哥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他從來不生氣,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我真的沒想到……”

真的沒想到,為了她,也為了整個謝家,謝良驥改變了自己,一力承擔起所有的責任。

謝良驥在晉江書院的頭一年或許艱難,後來他的筆名被師生們知道後,書院裡的氣氛一下子就轉換過來,對他也越發恭敬。

一晃七年過去,他早就是人人稱頌的謝山長了。

最近這一年,因著書院事多,謝良驥沒能入宮去看她,反而她自己來了烏蘇,親自上晉江書院走這一趟。

馬車一路飛馳,從烏蘇城到東平山腳下不過小半個時辰,行至半山腰上,就得改成騎馬。

索性一家三口都擅長騎術,跟著的宮人們也早就學會騎馬,倒也難不倒他們。

大約傍晚時分,一家子就到了晉江書院門口,剛一走到門房處,就見門房一個守門的護衛出來問:“你們是何人?”

他這句話直接把謝婉凝問蒙了,想必晉江書院人人都知道謝良驥是皇後的兄長,是正兒八經的國舅爺,她要說自己是山長的妹妹,很容易被猜到身份。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的蕭銘修就道:“我是謝山長的族弟,途經烏蘇,特地過來拜會。”

琅琊離烏蘇並不算近,也沒有便利快捷的興盛號,騎馬最快也要小半個月光景,因此謝良驥帶著妻兒一起搬來烏蘇七八年,謝家也沒多少人過來看過。

是以那護衛瞧了蕭銘修半天,又看了看謝婉凝和蕭嘉瑞,再看他們身後還帶著好幾個仆人,確實不像是一夥騙子。

他便點了點頭,回屋囑咐一句,親自進山找人去了。

蕭銘修這次帶著謝婉凝來,一沒跟謝良驥說,二也是想給謝婉凝一個驚喜,所以除了他自己和儀鸞衛,誰都不知道。

謝良驥這會兒正在跟妻子說話,聞言也愣住了:“我哪個族弟?”

護衛跟他麵麵相覷,也答不上來,他忘記問了。

謝良驥歎了口氣,叮囑妻子把院中的客房收拾出來,起身道:“我同你去瞧瞧,說不定真是族弟。”

等到謝良驥目瞪口呆站在山門口時,是驚訝地說不上話來。

謝婉凝許多未曾見他,如今一見依舊還是舊日那般俊朗,歲月仿佛忽略了他,讓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三十幾許的人。

見謝良驥驚呆了,蕭銘修捏了捏蕭嘉瑞的手,蕭嘉瑞張口就叫:“舅……堂叔,侄兒跟著爹娘來看望您了。”

謝良驥把目光轉到他身上,更呆滯了。

索性他還算穩重,也不過片刻功夫就回過神來,平生頭一次結巴道:“弟弟、弟妹,裡邊、裡邊請。”

蕭銘修笑著點了點頭,牽著妻兒的手跟著大舅哥往山裡麵走。

這會兒金烏早就落了山,書院裡分外安靜,學生們大多都在自己的學舍裡讀書,沒人出來走動。幽幽燈籠照亮了鵝卵石小路,在一片白牆灰瓦間,綠油油的鬆柏青蔥挺拔,顯露出幾分古樸儒雅。

等到路上沒了旁人,謝良驥才大大鬆了口氣:“陛下、娘娘、殿下,怎麼突然到訪。”

因為謝婉凝當了皇後,他的平忠伯被升至平忠公,雖依舊還是流伯,但意義卻全然不同。

尤其在蕭嘉瑞被立為太子之後,他這個唯一被皇後惦記的謝家人更是招人眼熱。索性他跟妻子一直都在書院裡,免了閒雜人等上門,也還算清靜。

蕭銘修捏了捏謝婉凝的手,讓她跟兄長多說幾句話。

謝婉凝剛才還是紅了眼,不過這會兒已經緩過來,便道:“陛下南巡,今日剛好到達烏蘇,想著哥哥在這,特地帶我來瞧瞧你的。”

謝良驥一聽,頓時感激涕零,半天才說:“多謝陛下。”

蕭銘修道:“都是一家人,何須說見外話。婉凝自來也惦記你,怕你在書院過得不好,見了麵還不好意思問,正好路過烏蘇,朕就帶她來瞧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