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禮也是被眼前的一波接一波的變故整得懵懵然,她朝左看了看陳父,朝前看了看陳姐夫,便整了整聲,當即宣布道:“禮畢。”
這一聲“禮畢”多少有些突然跟倉促,但……誰在乎呢。
禮畢一起,陳白起便暫時擱下勳翟與那擺滿整個廟堂過道的厚禮,於在場的參禮者行揖禮以示感謝,自然在場所有的參禮者皆會有起身這一環節,但眼下他們早就站了起來,便略顯尷尬跟帶著一種奇妙又複雜地心情,於她微微點頭回禮。
總覺得這一場及笄禮後……陳三,不,陳白起這位曾經在平陵遭人退婚的姑子,身份便再也會與以往不一樣了。
陳白起根據禮法立於場地中央,先後行揖禮於正賓、客人、樂者、有司、讚者……最後,禮於父。
陳白起起身,見陳父撇開臉注視著空氣,仍舊臉色難看地發怔,她自知陳父氣惱什麼,便道:“父親,今日白起及笄,雖儀式一度被打斷,但白起仍舊希望能夠有一個圓滿的結束。”
陳父這才回過神來,一陣氣悶,滄月公子臨走之時他故意將陳三囚於堡內不讓兩人碰麵,意為斷念,既斷陳三之念亦斷這公子之念,陳父想讓他明白,他陳勃並非一個攀附富貴之人,他亦不願將女兒許配給他。
不想,他是千防萬防卻不防他竟會選擇這樣一個重要的場合、且在這樣多人的麵前擺了他一道狠的。
陳父心底既憤懣又難受,他不知道被滄月公子瞧上,自家性傲且慧的嬌嬌兒以後該怎麼辦,不嫁,顯然胳膊拗不過大腿,可嫁……卻又隻能屈身為妾……
陳父眼眶徒然一紅,鼻頭酸酸地,隻是聽了嬌娘一番軟綿的勸語,他還是硬擠出一絲笑容,打算先將眼前的場合應付下來再作打算。
他吸了吸鼻子,硬將淚水逼了回去,便麵向眾人,向在場行揖禮表示感謝:“小女白起笄禮已成,感謝諸位賓朋嘉客的參禮,一會兒我將於堡中設宴會好好致敬諸位一杯,請切要留步啊。”
眾參禮者賓者亦憶起他們的“正職”之事,立即收回飄遠的神思,還禮客氣……
這時,基本上也沒陳白起這個及笄者什麼事了,姬韞陪同陳父招待賓客,她則向眾人告退,帶著巨朝東幕室堂步去,而姒薑則得陳白起暗下意思,遲了一步將勳翟引帶了去。
勳翟安排了一下,便隨姒薑一塊兒來到東幕室堂內。
陳白起讓巨守在門口不準任何人靠近,她與姒薑闔上門後,便問道:“矩陽是否出什麼事?”
勳翟見陳白起方才一番鄭重其事私下會麵的模樣,以為她這是準備向他詢問主公之事,卻不料她一開口,便問候起整個矩陽的局勢。
“陳三,你是探到什麼消息了?”勳翟神色變了變。
矩陽之事被主公緊密封鎖住了,連矩陽城內的人都不得而知,距離幾千裡之遠的陳三是如何得知的?
“陳三亦隻不過猜測而已,但聽翟方才的口氣,想來矩陽的確出事了。”陳白起緩緩道。
勳翟頗為訝異地掃視了陳三一眼後,張嘴欲言,卻又意識到姒薑的存在,而蹙眉緘默不語。
“他是陳薑,先前與陳三設伏後卿,懂得易容之人。”陳白起知道他顧及什麼,便開口解釋道。
因為姒薑的身份特殊,所以不便稱呼越國皇姓姒,便改姓為陳。
勳翟想了一下,陳三身邊好似的確有這麼一個人,隻是那人是一名普通長相的匹夫,可眼下卻是一名嬌俏稚齡的少女,想來這人懂有江湖傳奇技藝,男變女倒也不足為奇。
既然得陳三擔保信任,勳翟便亦不再過問,他看著陳白起湛黑的雙目道:“矩陽的確出事了,陳三知道,楚陵君一向與主公有……有罅隙,此番主公與吾等啟程返回矩陽,才得知原來在主公前往平陵剿匪這段時期,楚陵君竟私下調派了司馬寇仲前來矩陽……意為收繳矩陽兵力,想來楚陵君定以為主公此次中了後卿之詭計,恐怕早已在平陵被趙軍所殺害,方能這般肆無忌憚,如今一番回想,這平陵縣無故被棄,又再加上趙軍完全不顧楚趙兩國和睦貿然來犯,定然與這楚陵君在背後推波助瀾脫不了乾係……”
這事,陳白起亦早有猜疑。
“然後呢?”她覺得事情定然不會這般簡單。
勳翟麵露譏笑,再道:“在聽聞主公平安返回矩陽時,司馬寇仲自是嚇得連夜逃亡,卻不料不久從京中傳來消息,說主公於矩陽擁兵自重,意為造反,於是平陵君便召了主公返回丹陽……”
“那他回了嗎?”陳白起皺起眉頭,這分明乃平陵君設下的一個大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