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不曾對人道,她本以為她終於有能力令一切結束掉的時候,卻偏生被係統挑中送到了這麼一個異時空來完成所謂的製霸戰國的任務,有時候想想她都覺得,自己這估計在給前世的自己還債,否則這世上千千萬人來往矣,為何偏偏挑中她來?
聽了陳白起的話,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了,隻是靜靜地,一人靜思坐著一人冥想躺著。
老實說,陳白起的話總會令相伯先生產生許多以往從不曾涉獵或接解過的思緒,這很新奇,當然,亦很費神。
但他,甘之如飴。
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過濾,漏到他身上變成了淡淡的圓圓的輕輕搖曳的光暈,陳白起覺得沉默夠久了。
有一件事情,在她心中沉澱了許久,估計再不問,以後也不會再有機會問了。
陳白起抬起了頭,望著灰撲瓦簷邊角撒下的樹影斑斕,話中喉中停擱了幾秒,方吐出:“先生,他便不行嗎?”
陳白起之話,令相伯先生怔愣了一下。
“他”指的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陳白起又道:“我知道,挾私於先生追問這種本該避諱的話題,或許會令先生感到反感,可此事白起不吐不快,白起不懂……為何,他便不行?”
她的聲音低低輕輕,像秋天透過樹葉墜落的陽光,微涼而淺,卻顯得那般透亮。
相伯先生拂開了陳白起仍舊替他按穴之手,緩緩自她身上撐起上半身坐起,他長發披散如綢,流動間映著光線透著一種黛藍的光暈,那挺直清瘦卻線條綺麗的背影,似與天地相融為一體,他悠悠長籲之聲帶著些許惆悵道:“不是他不行……而是,某所等的明主一早便是被上天所選定的,此人非他而矣。此道理如同……白起,若此刻某讓你放棄他,另投明主,你可行?”
自然不行!
她耗費了如此多的功夫與精力方走到今天這一步……這一刻,陳白起突然好似明白他的意思了。
人各有誌,不可強求啊。
“是陳三狹隘強求了,先生,陳三在此,願你……能夠早日覓得明主,一展抱負。”陳白起看著他的背影,真摯道。
相伯先生沒有轉過身來,他仰頭望天:“白起,你是否要離開了?”
陳白起沉默了一下,方微微一笑:“嗯,去丹陽……在離開平陵之前這段時間或許會很忙,所以無法再前往聖湖拜訪先生了,所以,陳三今日便是來告彆的。”
相伯先生瞥向廊階一旁擱放的菊釀清酒,略為落寂地笑了:“白起,這酒某可能飲?……”
陳白起揚唇:“可。”
兩人各取一杯,對飲笑談。
何當重相見,樽酒慰離顏。
“醉臥不知白日暮,有時空望孤雲高……”相伯先生支頤望天,雙酡因酒意而泛粉,雙眸似醉非醉,蕩漾著水意灩瀲。
陳白起酒量比相伯先生要好,而且她飲酒不上頭,是以她喝酒如品茗般慢悠自得。
“先生,我有時候很後悔,在我空閒的時候不曾四處走走旅行一下,一到忙的時候總會遺憾自己當時空度浪費了許多時間,是以,若先生眼下得空,不如……便替白起四處領略一下、好好地看看吧。”
生命在於運動,也彆再一直宅在一個地方了,她苦口婆心。
相伯先生瞥了她一眼,笑眼微灩,似從眼角至臉頰泛起一絲桃灩之色,煞是醉人:“你想去哪裡看看?”
陳白起抿了一口,想了想:“最著名的、最神秘的、最值得的。”
相伯先生腦袋一偏,輕笑了一聲。
“先生,陳三即將走了,再會亦不知何時,是以陳三迫你下山的代價,如今可否告知?”她眸色清亮似鏡,一瞬不眨盯著人時,像折射著光。
“……已經不需要。”相伯先生臉上的笑因為她這一句話,瞬間便湮沒了。
他道:在你義無反顧選擇滄月公子的時候,便已經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