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要不陰不陽地笑了一聲,便轉過臉,頓時便不再願理會她了。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他父是這樣,不料這小兒亦是這樣!
不過一長相精致的齷齪玩意兒,他等想如何拿捏玩弄不可,偏要認真,簡直可笑!
見穆要雖不情不願,但到底看到“厚禮”的份上,勉強答應下這場交易,陳白起便可放心大膽地進行競價了。
最終,自然是陳白起將姒四給買了下來,順利完成了“支線任務二”。
將人拍下後,陳白起便向穆要請辭下台領人,言那組“莊公曉梅圖”不日便會親自送上穆府,穆要不知作何考慮,不言一詞便嫌棄地打發陳白起走,不怕陳白起賴帳亦沒有專程派人跟著,估計他認為在疢螻境內無人敢拿他穆少主開涮。
在一單獨的洞穴之中,陳白起領著姒薑跟巨,終於見到了被放出籠子的姒四。
姒四並不認識他們三人,被“胡林攤”的侍衛領到這裡等待買主後,他便一直低垂著腦袋,袖下雙手使勁地絞著,像一具裝扮精致的木偶一樣,毫無氣息。
姒薑頗為心痛自責,姒四為質時不過方九歲,當時的姒薑與其歲數相差,經常玩在一塊兒自然感情最好,如今八年歲月過去了,當初活潑天真的姒四卻變成了眼下這副以色侍人要死不活的模樣,這麼些年來亦不知道他背地裡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折磨跟屈辱。
可恨越國弱少啊!
姒薑快步朝著姒四走去,陳白起伸了一下手想要阻擋,卻在看到姒薑那對赤紅的雙眼時,又默默地放下了。
她雖心生疑竇,但兄弟相認之情,她卻又不得不顧。
雖說當初陳白起是在最惱怒的時候硬逼下姒薑簽了主仆契約,但如今的陳白起對他卻是當成知已好友,可信任的人之一,所以她想要顧及他的感受。
“四兒!”姒薑抓住姒四的雙臂,扯開嘴似想笑,但聲音卻是破碎哽咽一地。
這一聲,是姒薑真實的嗓音,年輕而動人,不似他那張普通蒼老的麵容。
姒四聽到有人喊他,他卻不作反應,仍舊呆呆地盯注著地麵,似對姒薑的怪異之處一無所覺。
姒薑皺眉,再喊:“四兒,你認不得兄長了麼?我是你三兄,姒三!”
姒四這次呆滯的眼珠子才稍微動了一下,但轉瞬又恢複了一片死寂,他抿著唇,袖袍下的雙手使勁地掐絞著。
見姒薑再欲出聲,陳白起便道:“小心隔牆有耳,出去再說吧。”
姒薑此時卻周邊的聲音一無所聞,他看著姒四,繼續道:“四兒,你何以在此,倪梭呢?你的護衛呢?”
提到“倪梭”兩字,比提到“姒三”二字,姒四的反應大多了,他猛地顫悚了一下,一秒不用,便已顆粒大的淚珠,墜下地麵:“他……他死了……都死了……越國沒有了……”
他的聲音像平板的錄聲機一樣,重複著念著。
姒薑遽然慘白,一把將他抱住。
“姒薑。”陳白起吐出一口氣,不得不叫他。
姒薑鬆開了姒四,將他上下打量一番,見他並沒有受傷,隻是瘦得緊,抱起來輕飄飄的全是骨頭。
他心酸道:“四兒,跟為兄走吧。”
這時,姒四終於抬頭看他了。
“你真是……吾兄?”他的眼神很平靜,隻是眼眶含著淚花甚是迷濛,所以姒薑並沒有察覺他的異色。
“自然,眼下不方便,待為兄卸下易容之物,便可一辨真假!”姒薑激動道。
得他聲肯,姒四又將視線看向陳白起跟巨,指著他們。
“那他們又是誰?”
陳白起見姒薑一愣,想說話卻不知從何解釋,便先一步道:“我們乃汝兄之友人。”
姒四側耳聽她說話,便認出她是方才喊出那一聲“無論誰之價最高,吾再其上加上一成!”之人。
他一雙玻璃般剔透的水眸靜靜地看著陳白起,像是在研究什麼又似在找尋什麼,但那眼底究竟蘊含著些什麼,卻無人能夠看得懂。
但他卻離開了姒薑的身邊,徑地走到陳白起身前,朝她拜去。
“汝既已將奴買了下來,從此,奴便是汝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