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乃山城,他自然不會泅水。
陳白起早有預料,對這個答案亦並不意外,她點頭,表示明白了。
她起身將赤木合重新背在肩上,然後脫了一件外衣撕成條狀,再將布條編製成結實的布繩,接著讓姒四幫忙將赤木合的手跟腳牢牢纏在她的身上。
姒四邊綁邊嘟囔霾怨問:“為何要如此費事救此等無乾無係之人?如今這般田地,帶著他不過拖累吾等罷了。”
陳白起隨口應道:“往後若能用他一人救下許多人,倒也值當。”
她說得不清不楚,姒四也聽不仔細明白,卻知道她救此人是有打算計較的,並非什麼不分場合的大發善心。
這下,他也不勸了,估計勸也勸不出一朵花兒來。
“這樣可妥?”
“腰的地方再勒緊些。”
“你托著他……當真沒問題?”
“嗯。”
將赤木合綁好後,陳白起原地走了一圈,又動了動,感覺沒有什麼問題後,便讓姒四抓住她的手。
“我、我不要下水。”姒四搖了搖頭,拒絕了。
他事到如今才發現,原來他是怕水的。
看著鐵蓋之下奔騰激白似浪的水流,水聲激激風衣起,那水寒之汽令人毛骨悚然,且水不知深淺,水流又如此湍急,這人一落水,不幸的話便屍沉水中,僥幸的話,亦尚不知會這樣暈頭轉向地被衝去哪裡,一想到此處,簡直令人手腳發軟,心肝兒直顫。
陳白起認真地看著他,道:“你若不下水,我便會丟下你。到時候,你可能會被三府的人抓走,他們會向你逼問關於我等的消息,比如我們去了哪裡,我們一共有多少同黨,或者揣懷著究竟什麼目的,你若說了真相,你便會被他們滅口,你若不說,你便會生不如死。”
隨著陳白起的講述,姒四的臉色更白了,還透著一種慘綠。
陳白起伸手抓住了退縮的他。
“我能帶你逃到這裡,便能夠帶你逃得更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不是一直很渴望著自由,渴望著再無拘束再無壓迫的自由?那就鼓足勇氣,且隨我走這一趟。”
姒四低下頭,銀白的水光像浮動的透明光帶,映射著陳白起於黑暗之中愈發虛幻的麵容,他似被陳白起講述的聲音迷惑,一個恍神怔愣,下一秒被整個人失重,被扯掉下洞中。
“撲通”一聲,姒四隻覺驚詫瞠大的眼睛被冰冷的水侵襲生痛,無孔不入的冷水霎時便灌入的他的鼻嘴之中,他四肢無著力點,就隻能這樣恐慌地大幅度擺動著,使勁且無用功地撥動著水流,他想喊叫,但這樣做,隻會被灌入更多的水。
“冷靜點,抓緊我的手。”
耳朵傳來那人一貫清冷而從容的聲音,這令姒四多少亦能多中得到一些精神上的庇佑,他使勁抓住陳白起與他交握於的手,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聽著,我讓你吸氣便吸氣,閉氣便閉氣,現在,閉上嘴巴,彆再灌水了。”
姒四經一波撞得他頭暈眼花的浮力衝出水麵,他劇烈而抽搐地呼吸著,他的心臟因還活著而生痛地跳著,他聽到陳白起朝他喊的話,那清越的嗓音於空蕩的下水道中回蕩,他下能地“嗯”了一聲,亦顧不得她究竟聽到沒有,立即閉上嘴巴,慎防嗆水。
上流衝刷下來的水流十分激越,直撞得人身軀發麻發痛,基本上不存在什麼空餘時間容他們再說話,便被一波又一波湍急的水流給衝著旋轉、跌撞、翻滾、下沉、上浮。
所幸在水渠沒有什麼傷人的浮飄物或者岩石擋道,一路很是順暢地順流而下,除了於水中感到驚險刺激一些,倒是沒有多少意外危險,想來這種事情在陳白起做之前,自然是早就知道的。
也不知道會被這股水流衝到哪裡,反正十分鐘已經過去,陳白起的“逃脫牢獄”任務都順利完成,他們還在水中掙紮,直到他們的體力基本快耗儘時,終於從地下水道中感受到了光,那光於不遠處射來,他們睜著眼睛,一下便被光給包圍住了。
——終於,從地下牢獄中出來了。
到了下流彙入溪泊之中,陳白起他們才感覺到衝力變小了,這時姒四早已筋疲力儘,幾近虛脫,陳白起蹬著水,將他扯近身邊,給他灌了半支體力劑後,剩下半支灌進自己口中,便準備遊上岸。
不料,這剛準備上岸,卻感覺岸上好似有人,掉頭一看,卻見不知何時,岸邊竟站著一排手持弓箭,一臉警惕冰冷盯注著他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