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前麵一個消息令陳白起笑的話,下一個係統消息便令陳白起哭笑不得。
自從當了這“謀士”一職後,她就沒少四處拉仇恨值。
狄榮王帶著大軍憤憤不懣離去之際,而陳白起亦被眾人歡天喜地簇擁著與滄月公子一道返城時,隻見從狄榮軍中奔來一人,他起先是由兩人攙扶著行走,到後來,見到陳白起的身影之後,他急俗衝破人群阻礙,卻被反應過來的滄月軍刀斧夾擊、喝止。
眼看他已無法近身,他突地一下便跪於地麵。
滄月軍一愣,不知此人究竟要做什麼?
他跪在地上,一點一點挪動膝蓋,朝著前方的陳白起移動。
此時,見他如此卑微低姿態,滄月軍一眾竟下不去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這樣跪著前行。
“女郎——”
前方,跟在滄月公子身後返城的陳白起聽到一聲熟悉的叫喊,腳步一頓。
她當即轉過身來,當看到跪地移動之人時,目光一震,但卻又很快便掩下來。
她先是向滄月公子告退,滄月公子看了那人兩眼,便揮退眾軍先行離開,容她與那人單獨相處。
待滄月公子帶軍離開之後,她方來到那人的跟前。
“你這是做什麼?”她的語氣帶著苦笑。
陳白起想將他攙扶起來,卻遭到他的拒絕。
陳白起知道他這人曆來是固執的,便亦不堅持了,她道:“巨,這幾年,你一直都跟著我的身邊,卻一直都是孑然一身,在楚國你無親無故,如今卻能夠尋到你的親人,恭喜你了。”
巨聞言,麵色蒼白。
“我知道你一直在左右為難,這其實的確是左右為難的事啊。”陳白起眼神望著遠處。
“難”在立場與血脈種族之上,人這一生,一切的所有都是立足在這上麵,倘若失去了,他還剩下什麼?一具無自我的空殼,一個沒有未來過去的空白之人。
她自是不願意他為了她而變成這樣,她希望他能夠活得自由而快樂,除了他眼中的她,還能夠擁有其它美好的色彩。
巨聽了她的話後,腦袋低低地伏下,他顫抖著身軀,久久不語,最後重重地在她麵前磕了三個頭。
地麵已染了血跡。
他啞著乾澀哽咽得幾乎失語的聲音,道:“隻有女郎一聲,無論巨在何處,哪怕天崖海角巨亦定會回到女郎的身邊!”
陳白起笑了一下,但笑中卻有些寂落。
失去了他,她總有一種失了左右臂膀般的痛意,但她想,她是不能流露出來讓他難受的,因為她想讓他走的安心。
“巨,你起來,從此你亦不再是我的仆伇,而是白狄軍的將軍了,如此姿態著實不好看。”
陳白起將巨扶起來。
這一次,巨沒有再拒絕了。
巨看著她,這是他第一次用平視的目光看她,但隻一眼,他便像是冒犯了心目中的神一樣,迅速垂下眼。
其實……他真的不願意離開女郎。
當初在牢獄救下那群被三府關押的蠻夷族後,意外被人認出來了,在陰差陽錯之間,被人帶回了山戎族。
在最終確認了身份之後,見到他的那些盈著淚眶失散的親人們時,他的內心竟是茫然而冷漠的,因隻要一想到離開女郎的身邊,他便有一種剜心削骨之痛,哪怕麵對這些僅存的至親舊友,他亦無法開心不起來。
隻是,他以往可以埋頭掩耳將一切都拋棄地留在她身邊,是因他覺得她需要他,但隨著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她亦越來越耀眼時,他便顯得無足輕重。
這樣的他,他不知道留在女郎身邊究竟有何用處。
既然,眼下她已不需要他了,那麼他就趁現在這個機會,好好地讓自己變得更有能力更有價值,到那時候,當她需要他時,他定會再次義無反顧地回到她的身邊。
他是不會離開女郎的。
他這一生,即便是死,亦要葬在看得到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