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嬰走至“貴人”身邊,望著孫鞅離去的背影,笑得彆有深意:“主公,這孫鞅幾番試探下來,怕是真有反心了啊。”
“貴人”伸手接過一片墜落的蝶型枯葉,目光細致流連著枯葉上的脈絡紋路,道:“閒擱置他於楚十數年載,他心中不忿,另有打算自然難免。”
語言淺淺淡淡,顯然在他心中孫鞅不過就是一隻掀不起風浪的跳蚤,毋須多費心神去特意關注。
“倒是你,雖說是故作輕浮試探,但你談起陳氏確也言語過激,與平日的你不徑相同,可有緣故。”“貴人”高深莫測地睨了稽嬰一眼。
稽嬰被他這樣麵無表情地盯著,隻覺壓力大得整顆心都快顫抖起來了,他垮下臉,不敢有瞞,悶悶道:“在疢螻跟她見過一次,她既有才華亦不媚俗,當世難得一見的好姑子,本以為往後或還有機會與她再見一次,卻隻可惜……”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貴人”卻聽明白了。
想來稽嬰是被那陳氏的獨特吸引了,隻憾他們的緣份奈何太淺,佳人紅顏薄命早逝,再無重逢相交的可能。
“貴人”道:“孫鞅殺她,並不在吾等計劃內,但確也並非是一件壞事。”
稽嬰道:“這孫鞅倒是交了好運,當初將他安插成楚國皇室中,隻以為他能發揮的用途,不過就是乾擾一下楚國內政,卻不料他輔助的公子滄月一下變成了楚王,他亦算是水漲船高,獲得意想不到的權利,隻怕當他嘗過權利的好處,隻會更難控製。”
稽嬰是變相在說,孫鞅怕是打算,與其給他們秦國當細作,何不好端端地楚王身邊光身正麵地當第一謀臣更好。
“這個問題,在他親手殺死陳氏,他便永遠脫離不了我們的掌控了。”“貴人”慢條斯理地將手中蝶型枯葉輾碎成灰後,攤開手,任風吹著葉片的殘骸飛向四處。
稽嬰一愣。
的確,憑楚滄月對陳氏的喜愛,倘若知道陳氏是孫鞅主使殺害的,他便一輩子翻不了身了,而他的一切努力跟汲汲營營,便會化為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他這一輩子都必須牢牢地保守住這個秘密,而他們……正巧握住了他最致命的把柄。“嗬嗬,他這人聰明倒被聰明誤,這算不算,自己挖一個坑將自己埋了呢?”稽嬰好笑道。
作繭自縛,說的便是孫鞅如今的狀態吧。
“若說楚滄月為帝,於吾等是好,亦是不好。”“貴人”若有所思道。
稽嬰很快便接下他的話:“不好的,自是他比那愚蠢又無能的楚陵王英明果斷,且懂得識人善用,益廣民眾,那好的,卻是哪一麵?”
“貴人”道:“尚不夠明正言順。”
稽嬰一想,的確,楚陵王乃周天子親封,亦是楚懷王嫡子,而楚滄月卻是自立為王,雖打的旗號比較順應民心,但到底少了幾分正統的名正言順,這算得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詬病。
“倚樓,你派人在楚境範圍內將楚陵王之子楚衍找到,吾另有安排。”
稽嬰躬身接令:“諾。”
“貴人”一雙保養得宜的修長指尖摩挲著關節上的碧綠貓眼戒指,又道:“聽說相伯先生來丹陽了?”
稽嬰知道他手眼通天,這種消息自是早已知曉,便道:“的確,而且據聞是為了陳氏而來。”
“貴人”並不感情地笑了一聲:“這陳氏,倒還真是有些本事。”
稽嬰一聽這話,也不知道該如何應答了。
有本事,沒本事,其實如今都已不重要了,人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好談的。
“你代我親自發一封以秦國最高禮儀的帖子給相伯先生。”
稽嬰訝異:“是用真實身份?”
“貴人”斜過眼,眼神透著幾分讓人捉摸不透的深邃:“相伯先生之才,自當值得吾等尊重。”
稽嬰看清楚他眼底的認真,垂眸,知他此番對相伯先生是誌在必得,連忙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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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將開始下一卷的內容,而女主終於可以“複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