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起滿腹無語,那片刻不停的腦袋卻枝椏八叉地東想西想。
“至於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很快便可知了。”
莫荊提步欲走,卻突然似想起一事,他又驀然停了下來。
“你的腿……我已治不了。”
背對著陳白起,莫荊吐出一句像壓在舌尖許久的話。
十分突兀,亦出乎陳白起意料的這一句話。
陳白起能從他的口氣中聽出來了一絲異樣,類似……嘖歎。
其實他之前陰晦莫深地跟她提過,她的這條腿難冶,而陳白起也從係統那裡知道,戰國時期的醫療水平的確無法令她痊愈成正常人,是以陳白起明知莫荊懂醫術,亦從未開口求過他醫治。
聯係前後,所以……他特地一大早跑到這裡,是為了告訴她這句話?
“生死有命,這世上強求不了的事情何其多,煥仙自當認命。”陳白起抿唇一笑,隻是她嘴角略微下垂,卻是一抹漠然無動於衷的淺笑。
莫荊也聽出她的不在意,沒有失望跟黯淡,隻有平和與全然接受,這令莫荊太陽穴處一抽,不知為何竟覺得心底有幾分氣悶。
“我治不好,這世上奇人諸多,總有人能治得好,如今你既幸運入了樾麓書院,你且好生讀書先。”
他忿忿地撂下這麼一句話,便扇動門扉離開了。
布衣之徒,設取予然諾,千裡誦義。
陳白起一怔,心中難勉驚疑這莫荊這番話中所飽含的深意。
她聽他這話的意思,莫不是……他準備遍找神醫來想冶好她?還是她自視甚高,誤會了?
陳白起摸摸額頭,她沒發燒吧,想來莫荊的話怕是幻覺吧。
這莫荊為何突然如此慷慨助人了?這無全不符合他一慣的自掃門前雪的形象啊。
——
昨夜因變身一事又遭遇了一連串事情沒心情吃東西,一大早上沒有了薑宣的安排早膳,陳白起這個初初上山的人亦不知道去哪裡吃,隻能自己從係統內掏出乾糧來啃了。
一番洗盥好了,陳白起凝視著盆中水麵浮現出的一名談不上俊美卻白玉無暇的少年,微微一笑。
終於踏上正途的第一步了,如今,她的生命安全終於得到了普通人該有的保障,不會再有人因過去的隙罅與過錯來迫害她、委屈她,她的人生亦可以重翻一麵了。
陳白起打開“區域地圖”,她記得山長有交待今日“新生”要在辰時到新生殿內集合,如今已過卯時了,她動作還需得加緊些才行了。
新生殿亦喚“觀瀾堂”,離陳白起居住這“竹林宛”有一段路的距離。
這“竹林宛”陳白起本以為乃平日裡接待外來生客,但後來一想估計不是,因為其它的外來士子並不居住在此處,隻有陳白起跟薑宣特例,況且這“竹林宛”後方山穀的竹林乃樾麓書院不成文規定的禁地,如此一來,陳白起猜測此處怕是用來招待外來的“貴客”,而她估計是沾了薑宣的光,才會被一道安排在這裡暫住。
而所謂的“貴客”,她猜測如齊國公子宣、孟嘗君、秦國公子溭等人。
陳白起驀然一驚,她站起來,麵色忽暗忽明。
這“竹林宛”既是用來招待貴客,接道理來說,為保障他們的安危或者為招待他們,必是有“人”存在的,這些人既然她在明處沒瞧見,會不會是在暗處?
那,她昨日變身一事……會不會被人知道了?!
陳白起一思及這個,便覺得自己半個身子似浸入冰水,半個身子被火烤炙著。
但轉念一想,她又覺得昨日之事頗有蹊蹺之處。
這贏溭在竹林中翹首以盼刺客,刺客來了但竹林卻並無援手或者其它什麼人,或者人早被他調走了,或者是……被刺客給弄走了。
如此一來,她的秘密或許並沒有暴露亦不一定。
經此一事,無論她猜測得對與不對,陳白起都決定以後行事需更謹慎才是。
陳白起的瘸腿自從擦了薑宣給的藥,基本上好多了,隻是這扭曲的關節是很難恢複的,哪怕表麵的傷好了,內在的傷卻難以痊愈。
陳白起發現當她是“陳煥仙”的時候,這腿傷嚴重些,但當恢複女身的時候,估計是有麒麟血脈加成的作用,她的腿傷便好上許多,基本上隻要注意便不易被人查察出異樣。
因為腿傷的緣故,陳白起行走起來勻速緩慢,她根據地圖一瘸一陂地朝著“觀瀾堂”而去。
莫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他說薑宣獨自一人去書院沒喊醒她是因為她人緣差,實際上陳白起明白定是昨日她的冷淡態度得罪了薑宣,當時她因為楚國誅殺令牌一事心事重重,忽略了他,必是令他那一顆心高氣傲的脆弱心靈受了委屈,第二日方才會丟下她獨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