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起眼皮跳動了一下,垂下睫毛,看了他一眼。
她如今男裝,少年英姿勃發,但俊透近乎色媚的相貌,令她雌雄莫辨,當她溫柔時,如春山一笑,當她冷冷清清時,水沉為骨玉為肌,異樣惑人。
孟嘗君如同著迷一樣,怔怔地看著她。
他的視線,從她的眉、眼、鼻、唇、頰一一流連過去,像溫柔又纏綿的溪澗桃花瓣隨風輕拂,托腮凝眸,看她那燦若瓊花的嬌顏。
他仰起頭,發尾逶迤於地,將那滾燙的紅唇,輕輕地挨向她的唇角,聲音溢出透骨的纏綿,像歡愉時的花蕊,輕顫於風拂,花顏紅透,如輕漾碧水繾婘的深情。
“小妖,低下頭來。”
他的聲音低啞難耐,帶著一種祈求般的命令。
不強硬,卻勾人。
陳白起斜下眼,睨著他。
她明白的,他表現得那麼明白不是嗎?
他在她的麵前像抹殺掉一切“凶”的痕跡,想讓她靠近,他故意將自己親手送上,這是在讓她來做選擇。
陳白起想到此處,不由得覺得好氣又想笑。
真是一個狠毒卻又狡詐如狼的人,不是嗎?
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折手段,他可以不在乎過程,卻一定要達到他想要的。
明明是這樣霸道果斷的一個人,偏在這種男歡女愛的時候,喜歡用這樣一種承歡小意的模樣來引誘彆人墮落。
他是吃準了陳白起抗拒不了。
他想讓她靠近,卻並不會考慮,倘若她真正的靠近了,他該如何對待她。
要說他對“陳蓉”是完全的迷戀深情,也並不是,隻是有一種人,因為他擁有的太多了,占有欲,貪婪性,甚至獨占欲過人,所以到了嘴邊的,哪怕並不餓,也絕對要一口吞入腹中,絕不留給其它人覬覦。
陳白起感覺到他的手開始了蠢蠢欲動,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腰肢,強硬地、摩挲著,她蹙了蹙眉,按住了他的手,看向他。
表情很冷靜。
在這種場合下,她神色冷靜得超乎尋常,這種冷靜過頭,倒是有一種冷酷的意味在裡麵了。
“我接近你,其實一開始便是有目的的。”她啟唇,如同陳述著一件很普通尋常的事情。
孟嘗君動作驟停了下來。
“我替你找出暗樁與刺客,留在你身邊保護你,也是有目的的。”
孟嘗君沒有動作,目光像火熄滅一點一點化為灰燼,卻隻是這樣靜靜地聽著她的話,聽著她那些足以將假相撕得鮮血淋漓的真相。
但是,當陳白起的最後一句話說出後,卻終於讓他無法再無動於衷了。
“而我一直這樣順著你,並沒有推開你,也並不是因為心悅於你之故。”
這一句話,甚至比那一句“避凶趨吉”更令孟嘗君勃然大怒。
猛地一下,她被一道力狠狠地推了出去,她仰後倒退好幾步,甚至險些跌倒在地。
她一抬頭,便撞入孟嘗君如惡狼一般射來暴戾陰森的目光,他眼角赤紅,像染著血,塗了毒一樣。
他在笑,猙獰又扭曲的笑著。
臉上早已沒有了之前的柔情蜜意。
“你便如此迫不及待……讓本公將你抓起來,嚴刑拷打,剝皮拆骨嗎?”
陳白起抬頭,原本淡漠而溫良的臉色逐漸變得無奈而蒼白起來。
孟嘗君看見了,卻以為她是終於知道害怕了,後悔了。
但其實,陳白起臉色難看,隻是感覺到了身體發出來的警告信號。
她骨骼跟肌肉開始傳來的撕裂的痛意。
她意識到她變女身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除非她再繼續磕藥。
但她現在並不能夠再磕藥了。
至於無奈……她覺得麵對反派boss這一種生物,她有一種十足的荒謬跟難以理解。
就算是現在這種針鋒相對、憤怒仇恨的時刻,孟嘗君對她的好感度竟還在上漲?!
係統:孟嘗君對你好感度+10。
她並不願意他對她有什麼深刻的記憶。
她其實一直希望他對她的好感度隻維持在一個正常的範圍就行了。
畢竟好感度少了便意味著她隨時可能惹怒他,而被他輕易處置掉小命不保,可如今莫名地多了,她就怕不好脫身,她又沒打算選他當主公,不想多生其它糾葛。
可這世界上的事情總是這樣,你越不願意看到的,或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它總是最容易到來。
她一直抗拒著,抵觸著,甚至不惜拿話惹怒他。
可他對她的好感度,竟猛漲到了80。
這表示,她對他而言,已經是一個相當親密的人了。
他這種人,愛憎分明,憤怒值漲得快,好感度也漲得快,但翻起臉來,也不遑多讓。
而這好感度一下漲得這麼快,他若不是真的對她十分喜愛,便表示他是一個執著得可怕的人。
“孟嘗君,我覺得……”
噗嗤——
突地,一聲布帛撕裂的清脆聲音忽然響起,陳白起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猛地朝響聲的方位看去。
隻見帳篷被人用利刃撕劃拉出一道口頭,有一道如同暗夜魈魅的身影從中悄然無息地鑽了出來。
是刺客!
陳白起一眼便看到了他頭頂明晃晃的紅字。
高、極、刺、客。
很明顯,這刺客對她有殺意,所以係統才會有紅色字樣標示。
係統:暗夜中穿行的刺客似乎來意不善,請注意應對。
係統傳來警示。
隻見那道黑衣身影一扭身子,便靜靜地落在帳篷內,他墨黑色的發隱秘在黑布之中,冰冷的氣息一下便充滿了整個空間,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顯示著他對殺戮的麻木不仁。
“守衛!”陳白起當即朝外大喊了一聲。
刺客未動。
而外麵也沒有任務反應。
陳白起心下一沉,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了。
而那刺客隻在陳白起喊守衛時冷冷瞟過來一眼,剩下的時間都是一直盯著孟嘗君的。
那眼神,有著勢在必得的殺意。
而孟嘗君一見這刺客,便知道不好應付。
刺客亦分三流九等。
他見陳白起大聲喊話外麵的守衛都沒有反應,便也知道情況有變。
他當即拔地而起,也不與刺客廢話,用一個先聲奪人的姿勢衝向對方,一道風穿堂而過,便與殺手交上手。
在與刺客糾纏打鬥之時,孟嘗君朝陳白起大喝一聲:“速逃!”
陳白起矯步後退,猶豫了一下。
孟嘗君會武,但明顯不是那種橫掃千軍的武宗級彆,所以當他麵對這個高級刺客時,應付地並不輕鬆。
忽地,心中還有猶疑的陳白起忽然感覺到了了血脈逆衝,全身的血液像冰河衝向了溶岩,一下將她凍結了似的。
她瞳仁一緊,額上冷汗涔涔,她看了看眼下局勢,眼波轉動幾下,便攥著衣領悄然退後,帳篷正門被他們擋住了,她隻能從那道破口子裡鑽出去。
孟嘗君餘光也看到了陳白起那倉促“逃走”的背影。
那麼毫不猶豫,那般急不可耐!
他的眼神有那麼一刻,變得十分逼仄尖銳。
好像被什麼刺痛了一下,卻還要硬逼著裝作若無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