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知道這“陳煥仙”究竟是用了什麼樣的一種手段,但依他的見識與判斷,極像一個邪術陣法,隻是這種陣法產生的能力如此巨大,並且擴散得毫無預兆,按道理而言前期必然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與時間去布置,而她怎麼可能在沒有什麼輔助的情況下,布下這樣大的一個邪陣?
雖一時參不透陳煥仙布下的是何種陣法,但他察看了一下四周,卻亦並不著急,這種陣法看來應受了什麼限製並沒有發揮出其全部力量,但即使這樣,就目前而言,它已經給他夠成了很大的威脅與阻撓了。
看著被擊敗得潰散驚恐的兵力,後卿一抻臂,幾個起勢,指飛若蝶,手中的黑色羅經儀便已祭出。
他羅經儀像精密的機卸拆架,分開成二層,內裡浸染過特殊顏料射出的經緯墨線迅速播開一個陣法,將他周邊的人都儘數收攏其中。
他簡單地布置了一個“護山”陣,目的是製止陳煥仙陣術對他們的影響。
“先生,怎麼辦……讓婭拚死殺了她吧!”
“暫且勿輕舉妄動!”
後卿打斷了婭的聲音。
他雖及時布下陣法,然而他很快發現這陣法卻全然擋不住這些地麵上漫爬欺近的黑色“觸手”,它們並沒有形體,且可自形變幻,一纏上人身,便如蛆附骨。
他抬頭望天,隻見天空的色澤愈漸昏沉,周圍空氣也越來越陰冷,那紫黑色的邪惡之氣很平緩地流淌著,像海水一樣逐漸蔓延到所有人身上,他們避之不及。
“啊……怎麼甩不掉,這究竟是甚玩意兒!”
“呔!滾開!”
一開始震天的怒喝喊叫到後來變得細言破碎,因為他們覺得十分疲憊,像數日不曾好生休眠過一般,渾身不適,如一些體質好的,還能夠勉強站立著,掙紮尖叫著想將自身從地底泛濫的黑色“沼澤”中扯拔出來,而差一些則開始出現麵色蒼白、虛汗淋漓、頭昏眼花、肢冷汗出虛脫的症狀。
後卿冷冷地看向陳白起,哪怕被陳白起打了個措手不及,他依舊沒有出現慌亂。
“陳煥仙,你的確有些本領,隻是你這般做,莫非打算連你的師長也不顧了?”
隻見這些紫黑色的霧將他們方圓都一並籠罩在其中,它們並不像那些毒霧會隨風而散,因此這些紫黑色的“沼澤”若對他們有影響的話,那百裡沛南、莫荊與壽人亦是逃不掉的。
此時,百裡沛南與莫荊等劍客們也都集攏在了一起,他們亦驚疑陳煥仙做下的事,也在儘力躲避著這些黑色“沼澤”的侵入。
陳白起緩緩睜開了眼,此時她周邊的妖風已停,她握著龍頭鐧,眸色的瞳色素已淡了許多,隱約似有金龍翻騰於雲海之中,此刻的臉色似乎比起那些被削弱掉生命力的人更加慘淡,連唇色都變成灰紫色。
她抿了抿唇,似淺笑了一下,倒讓那一張慘淡而陰黯的麵容生了幾分顏色。
“山長,你們莫緊張,我絕不會傷到你們的。”
與此同時,孟嘗君的身上也並沒有發生什麼情況,他看著那些黑色像“沼澤”一樣東西刻意避開他一樣,隻在他腳周邊“流淌”蔓延著,絕不進犯一步。
馮諼與魏醃等人一瞧都大喜過望,他們相視一眼,都趕緊腆著一張被這不正常的場麵嚇得煞白煞白的臉湊到孟嘗君的身邊,與他緊緊貼依著。
他們瞧著周邊一片“鬼哭狼嚎”的恐怕“吞噬”場麵,都十分慶幸他們的主公能夠入了那“陳煥仙”的眼,得她另眼相待,方能令他們也一並“雞犬升天”了,否則周邊那些兵被黑色“沼澤”逐漸吞沒吸食成乾癟人乾一樣便是他們的下場。
魏醃打了個哆嗦,他這人嘴快,想到哪句便說哪句。
“主公,莫非你跟那陳煥仙私底下其實早就是知已好友,還是曾對她曾舍命相救過啊,要不那陳煥仙怎麼對您這般特殊啊……”
對此,馮諼也十分懷疑。
要知道這陳煥仙可是連鬼穀後卿都不賣麵子的硬石頭啊。
孟嘗君的臉色仍舊因為*藥的緣故並不太好,但聽了魏醃的話後,私想了一想,嘴角卻抑不住地上場了一分,但又快又被他故作矜持地硬撇下去了。
“嗬,本君何須她特殊對待。”
他與她的關係本不過比萍水相逢好上一些而已,想來也隻不過是她……暗搓搓地十分仰慕著本君的風采罷了。
其實“邪巫之力”的真實形態並非一定要這樣恐怖,但陳白起為了能夠起到威懾的作用,方將其呈現出普通人亦能夠以肉眼看到的實體,實則這裡麵多少加入了一些麒麟瞳幻術。
“莫大哥,時機到了,速去。”陳白起漆黑的眼睛偏過頭看向莫荊。
莫荊看著被濃鬱的黑氣縈繞的“陳煥仙”,心緒翻滾得厲害,他看著那本像猛獸一樣威脅啃噬著他們心的趙軍,一下便亂成了一團,像被撥了牙的獸,隻剩張牙舞爪的形態強硬撐著,不由得用一種全新且敬佩的眼神看著她。
他“哎哎”了兩聲,便也不耽誤了。
唯有百裡沛南在看到“陳煥仙”在施術後,與失血過多的壽人麵臨同樣灰敗得沉屙宿疾的樣子,他在心中一時不禁鈍痛起來。
百裡沛南年少時曾履曆過山川河流,閱曆自然較一般人多上許多,再加上他們壽人一族的特殊性,他在很早之前便領悟出一個道理,這世上哪裡來的那麼多隨手拿來的便宜事,許多事曆來講究一個公平,每一種逆天的能力都將付出同樣沉重代價。
雖然不知她這一身本領從何處習來,但他也看出來了,“陳煥仙”為了他而付出了什麼,這根本就是采取了一種同歸於儘的方式在保全他們。
“煥仙,停下!”百裡沛南變了變臉色,看樣子是準備上前將陳白起從那一團黑色的“沼澤”中拽出來。
陳白起轉頭看向他,半晌,溫柔地笑了開來,那笑一下便將周身的黑暗都驅逐開來了。
她用一種無辜又十分執拗的眼神看著他,道:“山長,弟子想要的結果之中,可並不包括失去山長這一條啊。”
所以,她是不會停下的。
百裡沛南聞言,隻覺喉中一緊,下一秒便紅了眼眶,看著她那張哪怕此刻麵無血色、卻仍眉秀如畫的臉,半晌卻發不出一個音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