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突門的存在是以利突然多路出擊,攻敵不意。
而築鵲台則是一種弓箭手的射台,台上築牆,牆上亦設“品”字形射孔。
而護門牆使敵莫測城門的啟閉和守門的部署。
不得不說,這一次黑老有了死守之意,所啟動的部署簡直是一級防備,將陳白起進攻的路都給堵死了。
周圍人方才見黑老一戰失利心中不免有些遺憾,如今再聞黑老布防,都禁不住一臉欽佩地看著黑老。
如此守城,簡直固若金湯!
然而,經過方才一役,他們也不再敢小瞧這“陳煥仙”了,方才她雖戰了一些先知地形的便宜僥幸勝了黑老一籌,但到底她對於作戰一事,卻有幾分道行。
於是,他們便好奇地等著“陳煥仙”會如何做,麵對黑老這固苦金場的守勢,她會是害怕退縮,還是……孤勇一擲?
陳白起看到黑老的部署,緘默了半晌,在彆人看來,她這是絞儘腦汁在思索對策啊,看來這“題”是將她難倒了。
但其實,陳白起是在心中暗忖:你以為你死守著城不出來,我便陰不到你了嗎?
她抬眸,墨眸似玉,泛著粼粼光澤,溫潤一笑:“騎兵出一千紮營於城外吊橋二百米。”
這個距離她是估算過的,“弓手”的箭程範圍一般而言是一百至二百米左右,不似“弩箭”的威力,而她選擇的位置恰好能將近觀察城樓動靜,又不在射程範圍內。
黑老傻眼:“你不進攻?”
陳白起道:“昨夜潛夜而戰,勞累了一夜,兵馬自當休息。”
黑老聽了也覺得沒什麼問題,隻是他看向沙池中的十枚黑石,疑道:“你剩餘四千騎兵呢?”
陳白起理所當然道:“剩餘自然全部入林獵物打食,否則饑兵何以作戰?”
周圍人一聽,都嘴角一抽。
你還真是考慮周詳啊!
黑老深吸一口氣,板下臉來:“你莫非打算來一場持長戰!”
陳白起搖頭,隻道:“黑老莫急,如今敵強我弱,待煥仙休整休整。”
黑老聽她這樣一說,也無語反駁,便一抄手,跨至一旁林蔭下站著,周身不爽。
“午時,騎兵歸,捕有虎、熊、犀牛、鹿等動物約一百頭。”陳白起向眾人闡述騎兵入林行動結果。
黑老轉過身,聞言臉一黑:“你們捕這麼多,可食得完?”
周邊人也一致點頭。
可陳白起一點不擔心:“食不完便圈養於一邊,可留作下一頓嘛。”
黑老聽到她這樣任性的解釋能怎麼辦,黑老隻能:“哼。”
“第二日,入林伐枯木三百棵,擁獵五十頭。”陳白起繼續道。
黑老等得不耐煩了:“你到底打算這樣打獵伐木到何時?”
打獵為食,伐枯木為夜間燒火煮食,眾人理解,可這樣一來,哪裡像在打仗,簡直就成了幾千人跑到人家城外野營來了?!
陳白起給了黑老一個稍安勿急的眼神,慢腔慢調宣布:“第三日,攻城!”
黑老一僵,笑得發狠道:“且等著你。”
來了來了!周圍人目光灼灼地等著兩人再次交戰。
陳白起開始布局:“四千騎兵棄馬,先將馬與先前所獵的猛獸困於一堆,等馬精神驚懼不安時,再以火燒馬毛,放其出閘,令其慌亂而奔,而四千騎作一股直奔城門。”
黑老聞言,徹底傻愣住了。
四千匹被嚇瘋了的馬匹何等洶猛,隻怕彆說人擋不住,門都擋不住啊。
“出兵!步兵以五百、不,一千以木門推進,抵擋瘋馬!”
陳白起繼續安排:“騎兵卸甲,輕裝上戰場,以數十人為一組舉枯木於頭頂擋箭,快奔混於瘋馬之後,等瘋馬撞門時,趁亂混入其中。”
黑老見局勢已被打亂,他急道:“騎兵從暗門三千出!”
陳白起立即道:“剩下騎兵出擊,抵擋三千騎兵。”
“區區一千妄想擋住老夫三千!”黑老譏笑。
陳白起眨了眨眼,道:“一千騎兵布下撒豆陣。”
黑老一聽,便瞠圓了眼,指著她:“你!”
旁邊有人見黑老聽到“陳煥仙”講到撒豆陣時,表情頗為古怪,便向周圍人問:“什麼是撒金陣?”
所有人都沒有聽過,隻有灰老向他們解釋道:“撒豆為兵,分合不常,聞鼓則聚,聞敵則散,倏忽之間,分合數變,敵軍失措,然後縱擊之,以此輒勝。”
總而言之,用大白話解釋,這個陣完全就是近現代的“遊擊戰”小眾版。
敵強我退,敵退我攻,敵散我聚,敵聚我散,總之這是一個令人十分頭痛的兵陣打法。
而這時,黑老忽然察覺到好像哪裡不對勁。
雖然“陳煥仙”這一出一出的布局十分的精妙,令他既驚又歎,前所未見的出奇製勝,若大家在兵力上勢均力敵的話,隻怕她這一出一出地令他都疲以應對,可眼下……雖然他也會因此損失慘重,但她“陳煥仙”卻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想戰勝他,還為時早矣。
而她這樣做,與其說是準備攻城,倒不如說是……在拖延時間?
黑老倏地一下眯起了眼,便聽到旁邊有一人在言。
“咦,我方才數了數,那攻城的黑石好似少了五枚呢。”
“哦,我數數……”
“的確是少了五枚!一枚代表一百人,五枚則是五百人,足足少了五百人,黑石難道是方才丟了!”
不對!黑老聽到這裡,頓時麵色一變,立即回憶起“陳煥仙”這三日所行之莫名其妙之事。
她先以一千騎兵在明,餘下騎兵儘數入林捕獵。
黑石五枚是在什麼時候丟的,沒人知道,就如同在五千人中忽然消失了五百人也不算太打眼,況且那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她入林捕獸的舉動上。
黑老意識到問題的關鍵之處了,他沉聲問道:“你那五百騎兵,如今何在?”
陳白起倒也不隱瞞了:“那五百人,自然是從側翼耗時三日潛入林東邊的棧道,再費力潛入至城中,暗中燒毀掉了城中全部糧倉。”
這二日的時間,足夠她安排好一切。
黑老目光一陣僵直。
而其它人也多少反應過來,他們完全沒有預料到“陳煥仙”能將攻城行動考慮得這樣淋漓儘致,完成得如此出乎人意料!
“黑老,你後方失火,麵積逐漸擴大,民眾受災,難道你不準備返城搶救?”
陳白起此刻麵上噙著的溫和笑意不禁令黑老心中一陣發寒。
可這種時候,他怎麼能夠撤兵!前線戰事已呈膠著狀態,若此時撤兵,便會兵心煥散,更容易被她一舉擊破!
此時的黑老已完全將這一場沙場對弈想象成了真實作戰,連人心浮動與可能產生的後結都一並假設了。
“等滅了你的騎兵,老夫再回去搶救亦可!”黑老狠聲道。
陳白起卻淡淡道:“隻怕想滅掉我的騎兵,也沒那麼容易。”
陳白起垂下眸,纖長睫毛灑下一片陰影,她撥動了黑子:“瘋馬被製,而我四千兵力也順利將之前所伐的三百枯圓木堆砌在你城門與城牆之下,這時我軍以大火焚燒之,而你大部分步兵則困於火前難以緩出,此時,我軍重新從馬腹下取出甲胃披身,返身而殺,四千餘人對上你三千騎兵,孰勝孰負,還不一定呢!”
黑老現在終於看清楚了她的全部布局,也終於看到了她那如同幼獸坦露在外柔軟腹下,藏的卻全部詭計黑汁,白外黑內,瞧著無害,但一伸手她卻能將對手的手臂連同整個人一並吞噬入腹,還不吐一點渣滓!
黑老的兩排泛黃的牙床被咬得吱吱作響。
“好!好!你這步步為營、算無遺漏的本事,簡直令老夫輸得心服口服!歎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