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他也不再耽誤正事,鬆開了陳白起後,便舉劍猛地刺向贏稷的胸膛。
贏稷見此,倒是鬆了口氣。
隻要不牽扯到無辜,哪怕所有的危險都朝著他一人而來,他亦無懼。
他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長劍一出便揮出一片極光寒幕,他常配劍名月星河劍,劍身綴有七星,亙星相連七珠,一劍便能攪動夜色天幕動蕩不安,似點點繁星自星空中墜落而下,那星光彙成一片冰河斬滅了激射而來的虹芒,化解了殺身之噩。
姬妽斂了斂神色,身似輕鷂飛轉而下,避其鋒芒。
贏稷麵不改色,長劍再度揮灑,劍氣將那薄透的燈罩儘數撕裂,霎時整個廳堂光芒乍現,而七星似吸足了周圍的光,劍芒徒然騰衝而起,宛如絢爛的銀龍一般,也似與漫天墜落的星辰接洽成密集的劍網,兜頭朝一方毀天滅地炸鞭而去。
姬妽雖有耳聞贏稷的武功已化至臻,以一敵千亦不畏矣,但當真正與其交手方知,此人果然名不虛傳。
而贏虔、如意姬與一眾朝臣聽到震耳欲聾的打鬥聲,都一並被駭得麵無人色,他們到底常年處繁盛安穩的城中度日,鮮少見過這樣氣勢磅礴的打鬥場麵,尤其當贏稷動劍時,似能蕩儘群邪,誅滅敵黨的架勢,隻是嚇得抱頭慌亂地躥逃至最安全的角落,生怕會被這場戰鬥給波及到。
這時之前挾持著贏稷下屬與孟嘗君等人的刺客舞姬見情勢不妙,都放下手上之人,一躍而上,跳至贏稷身後,她們齊齊出劍,一套劍法使得飄逸流暢,便贏稷牢牢鎖於劍陣之中。
姬妽突然大喊一聲:“撤陣,速退!”
隻見隨著這一聲急喝,陣中的贏稷,動作矯捷得似一道黑影融入深黑的夜裡,身形難辨,如閃電般移動的怪物,衝向了眾舞姬。
接下來一麵倒的撕殺開始了,她們的速度比不上贏稷的速度,因此根本什麼都沒見到,隻見寒刃於空氣中一閃而過,便迸射出奪目的凶光,每一次利刃的光芒一閃,都有血珠噴灑,隨著血珠四濺帶著血花,四下飛濺。
“啊——”如意姬見到滿地的血便兩眼發懵,忍不住捂耳尖叫了起來:“啊啊啊啊——”
贏虔被這尖利的叫聲給嚇得一抖,轉地頭怒瞪著如意姬:“你叫喚什麼?!”
如意姬此刻已經失了神智,根本聽不進贏虔的聲音,無法,贏虔便讓隨側武士將其打暈。
“快了快了快了……”贏虔盯著場上的打鬥,一麵渾身顫悚著,一麵嘴裡念念有詞。
有道是,再牛鼻子的將軍亦敵不過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三個臭皮匠頂過一個諸葛亮。
忽然,贏稷那剛猛如虎的劍勢於半途先堪堪滯停了一下,緊接著沒多久,他卻好像一下失去了全部力氣,身形站穩,以劍支地,表情陰沉又可怖。
稽嬰眼皮子一跳,一看情況便知不對勁,不再耽誤時間,立即發信號召來一批暗衛。
可是時間一秒一秒流逝,之前他安排下的暗衛卻並沒有出現。
贏嬰的心咯噔一下,頓時便知出變故了。
姬妽看著滿地那如同鮮花盛放的血色屍首,朝著稽嬰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沒用的,隻要待在這個宴會上的人,基本都中了一種令人喪失內力的毒,全身無力,當然,沒有武功的人中了毒亦察覺不到。”
稽嬰沉眸,鼻翼嗅動,忽然醒悟過來……是方才舞姬們撒落的花香!
遭了!他雖有後招,但隻怕此刻也來不及了,本以為有一人當關、萬夫莫敵的大公子在,哪怕這宴會有妖魔鬼怪亦不怕,卻不料對方如此卑鄙,不僅買凶殺人,還兼下毒謀害!
陳白起:“……”人家早就事先暗搓搓地下了兩波毒了好嗎,隻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戰國時期一般來講,廟堂朝庭之事鮮少有王室貴族的人去找江湖人士來幫忙,再說江湖人士也鮮少插足朝庭這些個複雜牽扯麵兒廣的事情。
而這不正文的規矩到了贏虔這兒,卻被打破了,這贏虔還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他連正派人士都不找直接給找的殺手,他亦不怕今後他所做的事情敗露,遭世人所唾棄!
要說贏虔還真不怕,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早想過,今日設這麼大一個局,將所有人都瞞得緊緊地,便是為了請君入甕,隻要殺了贏稷,再將今日的事情找個由頭給掩埋進土裡,便誰也不知誰也不曉。
說起毒來,沒有內力的陳白起自然也察覺不到體內變化,再加上她之前服了“解毒藥劑”,這藥劑具體的功效持續多長她沒計算過,但至少也有二個時辰。
而這種慢服毒並不傷命,因此係統也沒有警示,即便先前某一刻她覺得廳內的香味有異,但那時也來不及了。
先前她與稽嬰的想法也差不多,覺著有贏稷這個人間太歲神擋在前頭,可保萬事安康,可靜觀風雲譎變,可眼瞧這太歲神被陰了,武力值大幅度跌下,若再被敵軍給撂倒,那她這守護同盟的任務便會宣告失敗。
其實要想反敗為勝亦不難,眼下,還有一瓶“解毒藥劑”在她的係統包裹裡。
隻要她將這瓶“解毒藥劑”給贏稷喝了,他恢複了,那麼艱難困頓的局麵也就迎刃而解了。
“贏稷,你不是很能耐嗎?你不是眾軍之首嗎?眼下,你卻隻能是一個待宰的羊羔!”贏虔見贏稷終於沒有先前囂張的氣焰,他方從後方爬著牆慢慢站了起來。
“懦夫。”稽嬰勾唇嗤笑。
“贏虔,我即使雙手被縛,雙腿被斬,亦能於眾人之困下手刃於你,你可信?”贏稷話語軒昂,似能吐千丈淩雲之氣魄。
那震耳欲聵之聲,令贏虔一下便嚇得腿軟倒地,他揮舞著手臂,朝姬妽破嗓急喊道:“快、快殺了他啊!你還愣著乾什麼,難不成還等著他先出手殺了我!快動手!”
見他這副模樣,連姬妽都覺得丟人。
秦國若擁以此人為君,隻怕秦國堪矣。
“放心,他逃不掉了。”姬妽冷冷瞥了贏虔一眼,便舉劍一步一步靠近贏稷。
哪怕明知贏稷此刻內力儘失,但姬妽仍不敢掉以輕心。
而陳白起看情形根本容不得她耽誤,她趁眾人不注意,忙將係統包裹內的解毒藥劑投進一杯酒中。
可下一秒,她又頭痛了。
她這個時候哪怕突破重圍,但明晃晃地端著一杯酒要喂給贏稷喝,一來,她怕他以為她有病,二來,隻怕憑姬妽對她的防備,這酒隻怕還喂不到贏稷的嘴裡,便會被截了下來。
怎麼辦?
怎麼才能將贏稷順利喝下解毒藥劑?
陳白起目轉若電,看著被剩下的十幾名受傷舞姬包圍著的贏稷,哪怕這種時刻,他仍儀態莊重,全身散發著與他手中的星河劍一般冰冷的氣質,他筆直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斜飛入鬢的眉毛在淩亂劉海的遮蓋下若隱若現,那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著……
嘴唇……
等等!
陳白起眼睛瞠大。
沒錯,嘴唇!
她有辦法了。
她眯了眯眼,撿起地上一顆梅子握進手心,然後看清四周環境,趁沒人注意,便悄悄地矮下身,投擲向不遠處的稽嬰。
其實吧孟嘗君離她更近,也與她較有默契,但沒辦法,她潛意識覺得孟嘗君不該如此被動,而他一直選擇隱而不發,必是對贏稷存有異心,打算先靜觀虎鬥一番,況且她也私心不願意讓他去冒險,因此她選擇了稽嬰。
稽嬰被敲了一下,他皺了皺眉,便順著滾落地上的梅子,望向了“湘女”。
陳白起眼神凝重,隻朝他比了兩個神色,她看一眼姬妽然後指了指稽嬰,然後她又看了一眼贏稷,指向自己。
也沒管他懂沒懂,便又轉過頭去。
眼看著姬妽邁著穩鍵的步伐、舉森森長劍,勾了勾手,準備與一眾刺客一起動手時,她心一橫,便迅速將爵中的酒一口含住。
她轉過頭,猛地朝稽嬰使了個行動的眼神。
稽嬰曆來精明敏銳,他方才其實看懂了陳白起所講的“話”,隻是他並不信任她,本還在猶豫,但一見她喝酒的動作時,不知想起什麼,便瞬間當機立斷,不顧危險,直接抄起桌台上的各類果盤朝著姬妽她們擲去。
“贏虔若為國君,大秦必覆!赳赳大秦,佑我贏稷!”
他這一聲,可謂是石破天驚,一下便引起一眾喪失了內力的部眾血氣湧頂,豪氣衝天,他們口中吼出豪氣,不畏生死,操起手中刀、劍、槍、戟便朝一眾舞姬殺手一湧而上。
陳白起見此長籲一口氣,也趁著稽嬰等人吸引住姬妽他們的注意力時,她快速穿越火線,而姬妽哪怕人再多,亦一眼能辨彆出她的身影,但見她急奔於贏稷身邊,忍了忍,暗忖哪怕她再護著贏稷,他亦不會手軟!
而陳白起順利地來到贏稷的身邊,贏稷站得筆直,而她恰好矮他一個頭,兩人身高完全不對等啊,口中有物講不出話來,唯腳尖一掂,便直接伸臂摟住贏稷的頸,拉下他仰起的頭顱來。
兩人麵麵相覷,她眼睛亮晶晶的,因為奔跑過快的原因,氣喘唇紅。
贏稷握著劍,不明就裡地低下頭來看著她,有那麼片刻難以將目光從她的眼神之中抽離開來。
而陳白起仰起頭,便二話沒講,直接將口中的解毒藥劑與酒一並哺喂進了他的嘴裡。
半強迫、半急勸。
------題外話------
孟嘗君:我也中毒了……
陳白起:……我忘了。
贏稷:隻剩一瓶了。
(三人表情請看倌自行代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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