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稷不語,似在斟酌又似不屑一顧,看其神情舉止並無半分緩和,而這時他身後的陳白起卻仰起的頭。
贏稷身前傳來的罡風吹得她長發漫天飛舞,她眯了眯眼,寬袍兜住了風,鼓脹起來向上滑出一截,露出了一雙纖纖的手,她輕輕地扯了扯贏稷背後的一塊衣布。
而便這是這輕微、像是某種訴求的小動作,令贏稷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斜睨朝後,沉吟了一瞬,便後劍尖收了一個半圓,劃落止地。
這是止戈的意思。
見此,姬妽顰緊的眉宇方稍鬆開些許,他雖不知贏稷方才明明一身“點寒光萬丈芒,屠儘天下又何防”的戾氣模樣,但片刻便又硬收起一身嘯冷殺意願意放他等一條生命,但他留意到贏稷身後一些人在贏稷收起殺意前,對著他身後露出了一些詫異又古怪的神色。
姬妽有些怔忡,贏稷的身後……不就隻有一個“陳蓉”嗎?
所以……是她。
姬妽向贏稷拱了拱手,贏稷沒出聲,他的一眾部將見主公並沒有阻攔的指示,便遲疑著一並散了開來。
稽嬰皺了皺眉,心下不欲放此等心狠手辣的殺手離開,但轉念一想,方才乃“陳蓉”替他們解了圍,雖不知何法需得用上那種“非常手段”,但他既承了人家的“恩情”,便當賣她一個麵子,因此他亦沒吭聲。
而孟嘗君亦知“陳蓉”與此人頗有瓜葛,倘若將姬妽逼得狗急跳牆,豈不會一並連累了“陳蓉”,思前想後,他哪怕對姬妽心存殺念,亦不應選擇此刻,於是他亦默不吭聲。
姬妽見一眾竟都無人對贏稷的決議出聲反對,心生訝異,贏稷是因為“陳蓉”,那其它人呢,因為贏稷?亦或是……因為她嗎?
她何時在他們心目中有了能夠動搖他們意誌的地位?
姬妽垂下眸,一時心中不知心中滋味,他想帶她走,隻怕……是不能了。
姬妽收拾好心情,帶著一眾刺客盟殺手步出廳宴,臨走之前,他經過贏稷身側,頓下了腳步,對著陳白起,苦笑道:“又折於你手,你說我當初救了你,算不算是命中一劫?”
陳白起站出贏稷身後,這次他並無阻止,陳白起盯著他的眼睛,想起過往種種,又念至今日,不管如何,她所運用的舞技與對舞蹈的認識的確都師授於他,她道:“我欠你一次,以後當還於你。”
姬妽聞言,久久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記住了。”
他一邊講著,一邊忽然湊近了她,偏過頭,伸手將她的狐狸麵具揭上了一半,輕啾了一下她的滑嫩的臉頰,未等陳白起反應過來,便先一步射出鎖鏈飛箭,一眾躍身出閣樓,於夜深處揚長而去。
而陳白起則略詫地摸了摸臉。
又被姬妽給調戲了……這姬妽該不會真的性向有問題吧?
而贏稷見“湘女”被姬妽給親了一口,頓時便怒發衝冠,手中星河劍輕鳴似饑渴鮮血已久,可惜姬妽武功雖不頂尖,但逃跑絕對利落的殺手們早一溜煙地跑得無影無蹤了。
贏稷:“……”刺客盟,嗬,他記住了。
“贏稷,我贏虔是不會輸給你的,今日哪怕我活不了,也絕對要讓你陪葬!”贏虔此刻已有些癲狂,先是如意姬對贏稷的癡心絕對,再是刺客盟的殺手出手失利後拋棄他獨自逃生,眼下贏稷功力恢複,隻要他想殺人,誰又能阻擋得住?
在重重困局的壓迫下,贏虔腦中的最後一根神經繃斷了,他眼裡迸射出仇恨的火花,強烈的複仇**,滲透到他每滴血和每個細胞裡。
他推攘開幾個上前阻擋他的武士,跑到廊欄邊,從腰間抽出一個響空竹筒,這個竹筒一拔便會發出一聲似“瞿如”的尖銳響聲,這樣便能夠傳信暗處的伏兵行動。
為了這一次暗殺的萬無一失,贏虔可謂是機關算儘,安排得事無巨細。
這一次,他已經與贏稷徹底地撕破了臉麵,為此他乾儘了各種小人卑劣之事,若不能將他誅殺於今夜,那麼他今夜所做的事情明日便會被公布於天下,那時,他不僅會失了秦王之位,甚至連命都保不住,而這些都是他絕對不能夠接受的。
“贏你,又何需太過費勁。”贏稷輕挑起眉毛,語氣淡漠,卻十足嘲諷。
稽嬰則笑得鐘天地之秀靈,此時的他不見方才扔果盤砸人的斯文儘喪,眉長入鬢,細長溫和的雙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膚,又是一個飄逸出塵,高貴清華的名士一般。
他道:“若非為了誘出你手中的六國會盟令牌,誰願與你在此虛與委蛇,你以為隻有你懂利用美人計引我等拿出虎符,我等卻不懂上演一出將計就計?”
贏虔臉色十分難看,此時他估計也明白了一些事情,隻是仍並不肯認輸:“知道又如何,隻要你們還是踏入了這裡,便休想再活著離開!”
這時,一陣急促出急雷雨滴砸地的腳步起由遠及近,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便將天香閣二樓儘數包圍了起來,贏虔此時眼中放光,便笑了。
笑得陰狠毒辣。
他的人馬來了!雖然不願動用這支王城畿防軍隊,但事情已逼到眼前,哪怕今夜之事隱瞞不住了,留有後患,他也隻能豁出去了!
一隊侵掠如火、動如雷霆的人馬湧了進來,兩列甲士在前開道,斧鉞生光,盔甲鮮明熠眼,長戟銳利,他等鏗鏘列隊,守在了內外,席宴廳此刻更是將緊張氣氛推至頂端。
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敢動,廳中落針有聲。
贏虔擰了擰眉,看著列隊靜山不動的軍隊,手心發汗,心中忽然有些慌亂不安了。
……他動用的乃城防最高指令,他們為何無人上前聽他詔令?
待軍隊將空蕩的席廳完全鋪滿後,接著,寂靜的廳內傳來一道古怪、不合適宜的木頭軲轆滾動的聲音。
咦?這是什麼聲音?
眾人愕然一看,隻見門口的隊伍公整地一分為二,沉默挺立,恰似兩排石雕武將清掃乾淨前方一切障礙之後,一名逆著光,坐著輪椅的清瘦青年男子緩緩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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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靜有事要忙晚了,明天估計也不得空,也是晚上才能更新,沒存稿的日子太苦逼了……
小劇場——
姬妽:我到底是男的女的啊?男的乾嘛老扮成女人,女的乾嘛又老調戲女主?女主現在都懷疑起我的性取向了!
贏稷:若是男的便宰了,若是女的……可留下一命。
陳白起:你自己是男的女的都不知道?
姬妽一臉哭喪:我發現……這是男是女根本由不得我選擇好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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