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起很耿直道:“他又不是我的主公,他生與死隻關乎著我的計劃,隻要不礙著我,人家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有什麼不對。”
“……”姒薑停頓了好一會兒,想起一事,忽然古怪地瞅著她道:“你怎麼就……忽然一門心思認準了孟嘗君為主公了呢?”
陳白起斜過眼:“這個問題還真是被許多人問過,可我想知道,你怎麼也這樣問?”
姒薑被反問回來,他眨了眨睫毛,似在考慮怎麼說才對:“因為他與楚滄……呃,他與你的前任主公無論從哪一方麵來看,兩者都相差甚遠,我一直以為你會喜歡他那一種,可你偏偏選擇了一個背道而馳的,所以……我也隻是純粹好奇罷了。”
前一任主公……雖然姒薑及時收口,沒有提起那個在陳白起這裡算是忌諱的名字,但陳白起還是一下便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楚滄月。
陳白起沒有立即回聲,姒薑也一下便噤了聲,似乎覺得自己竟忘乎所以提及此事,簡直就是沒帶腦子出門。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陳白起還是開口了:“他是我選的,而孟嘗君……算是老天給我選的吧。”
這話乍一聽挺明白的,可細想又覺得完全不明白,像探手霧裡尋物,隻抓得一手空。
隻是姒薑也識趣,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因此兩人之前一下便沒了聲音。
在入秦宮時,他們又故技重施借著陳白起的邪巫之力的“霧化”遮掩了身形,讓姒薑以輕功帶著回了原住處。
此時離天亮不過隻剩半個時辰。
回到房中,陳白起並沒有合眼,而是躺在床上將眼前的、未來的種種事情在腦中過了一遍又一遍。
天剛剛起亮,階露未乾,便有人來敲門。
陳白起整理好衣冠,便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沛南山長。
他看見了陳白起,表情明顯鬆緩了下來,便道:“你昨夜是何時歸來的?”
他等了她一夜。
他沒明說,可陳白起看到沛南山長眼底的黑青,便知道他定是一夜沒睡在等她,而昨夜她回來後的確想過與他講一聲,可見他房中一片漆黑隻怕他已睡下,想著這幾日為守著昏睡的她他自是疲憊勞累,便不願打攪他休息,猶豫了一下便徑直回了房。
陳白起道:“才回來一會兒,山長怎起這般早?”
“習慣了,那你再去多睡一會兒。”見陳白起氣色亦並不好,眼角微紅,似熬夜導致的疲憊之色,沛南山長忽感有些心疼,總覺得他這般年紀便負擔著常人難以承受的壓力與責任,便覺得著實是他這個山長無能,不能護得她享世安穩,隻能每日奔波勞碌。
陳白起揉了揉有些腫漲的眼睛,笑了笑道:“不了,反正也睡不著了,估計一會兒贏稷便會派人來傳我們,接下來的事便要麻煩山長了。”
雖陳白起沒詳言,但沛南山長也知道她要“麻煩”他的是何事。
他道:“你且安心,你都事先替我搭好了梯子,我豈會令你這一番功夫白費。”
說著,他便按下陳白起使勁揉眼睛的舉動,牽過她走到桌台旁,從袖中取出一塊乾淨的白帛布用隔夜的茶水浸濕,然後讓她坐下,替她拿冰冷的水輕按著她的眼周散腫。
陳白起雖有些意外沛南山長的舉動,可估計是昨夜熬了一通宵,導致今日起身後渾身軟綿綿地懶散得緊,精氣神都提不起來,因此也沒有什麼抗拒。
再加上她眼睛有些癢腫,很想揉,估計是上虛火了,因此拿這冰冷的茶水按著感覺十分舒服。
她眯著眼,仰起頭問:“山長有把握拿下贏稷?”
“之前可能還有幾分不確定,眼下你對他有相救之恩,再加上墨家的人視他為眼中釘,接下來必會使出層出不窮的獵殺手段來,他若足夠聰明理智,便知此刻擁有一盟友總比時刻要提防一背後插刀的敵人要好。”
“山長果然考慮周道。”陳白起被山長照顧得舒坦,溢美之詞便不覺隨口而出。
沛南山長聞言,卻是美人破冰一笑:“好了,趕緊閉上眼睛,我替你敷一敷,否則一會兒怎麼出去見人。”
果然如陳白起所料,沒過多久,雍宮便派來內侍前來“長生苑”傳見沛南山長與“陳煥仙”。
關於“陳煥仙”如何英勇入水救起秦王一事,如今宮中上下傳得是熱火朝天,因此這位內侍待“陳煥仙”師徒那是畢恭畢敬,無半分怠慢的。
陳白起與沛南山長來到雍宮,此處乃贏稷的寢殿,殿門外有兩排森嚴的軍衛看守著,按道理一般見客鮮少有人直接進內殿談話,這既不符合規矩亦顯得過兩方過於親密,然卻聽贏稷是傳他們可直接入內的,要說他們師徒倆也算是風裡來雨裡去的人物,這種小場麵既然主人家不覺得亂了禮數,他們自也沒有什麼顧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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