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老!”
“梁公!”
風雲台上遭此一動輒塵硝之深處,那受創最嚴重的一處地帶,卻見猛地一道身影像疾射的炮彈一般衝破塵煙重重撞擊到了地麵,滑動了好幾米方堪堪停下。
緊接著,另一道威攝英偉的身影邁步而出,他隱約於塵硝之中,一手握劍,劍指於地,不疾不徐,緩緩而出,然而觀其先前整潔的衣袍缺了些邊角,袖染暗紅,與那紊亂不止的氣息便知,他並非如他表現的那般沉穩無恙。
“墨家,亦不過如此罷了。”
低沉而幽森的聲音尤帶著方才不曾消散的磅礴殺意,一出竟令人毛骨悚然,全身發寒。
而這時,因風雲台的變故,秦軍已然衷心擔憂其君主安危,紛紛押著先前脫逃卻終究被逮捕回來的一眾狼狽墨家弟子。
他們將一眾墨家的人捆綁在一堆,拖拽至了風雲台之下,以刀、戟、箭相抵,這無言是一種對尚在頑強抵抗的墨家弟子的威脅與嘲諷。
丘老望向底下眼神發急,剛一動,便牽扯到了傷處,他嘴角又嗌出了血來。
而周梁如今已算是被贏稷拆掉了一身硬骨,他雙手撐著地麵,像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地爬了起來,他看著他墨俠一方曆來驕傲的弟子被人捆綁重傷,他們皆仰頭既擔憂又緊張地看著他,心血上湧,一時也不知是愧還是悔,他紅著眼睛閉上了眼。
“嗬嗬嗬,老夫……輸了,輸了,哈哈哈哈……”
他張開雙臂,以一種悲愴而挑釁的的姿態對著贏稷。
殺吧,來殺吧,他周梁一生從不畏死!而如今,他即便活著亦不知道該如何再麵對這些已知真相的弟子了。
“統領!”
“梁公!”
底下的弟子皆焦急嘶吼。
台上的墨辨者默然悲傷。
贏稷眸心似一池冰湖,仿佛眼前此人的悲與怒皆不過他的一道下酒菜肴,不值一提:“憑你,還不配予孤用星河劍。”
說著,他便接過一弩兵遞來的普通弓弩,長臂一伸,箭頭對準了周梁的眉心處。
“我周梁對不住墨家,對不住在場諸位。”說完,周梁閉上眼,卻已潸然淚下。
他死不足惜,隻是他連累了所有人啊……
此時此刻的周梁已萬念俱灰,準備赴死,但奇怪的是隻聞周圍忽響一陣吸氣聲之後,卻久久沒有感受到痛意。
之前還有聲響動靜的風雲台,此刻忽地安靜得有些詭異。
他茫然不解地睜開了眼,卻見一道纖弱竹傲的筆直身影擋在了他的身前。
因為她,而那支本該狠狠刺入他腦袋的弩箭遲遲沒有落下。
他愕然失語。
“煥仙!”
“兄弟!”
這時,墨辨一眾紛紛驚落尖盾,衝跑出來幾步,朝著周梁身前那道人影驚聲大喊。
“煥仙,你衝出來乾什麼,快啊,快回來啊你!”南月見到贏稷用那隻尖銳到幾乎不用怎麼能力便能將“陳煥仙”整個人刺穿的弩箭對著她,便心驚膽顫到幾近昏撅過去。
“煥仙!”肱老他們都臉色大變,想衝上前去,又怕動靜太大驚惱了秦王令他失手開了弩,將“陳煥仙”擊殺當場。
底下被捆綁的墨俠們也都呆怔地看著“陳煥仙”,完全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衝出來。
要知道這新登位的秦王完全便是一個冷血帝王,他心硬如鐵,無論是誰他都不會手下留情的,她這樣貿然衝出來隻會是死路一條。
“你快走!我周梁何需你替我擋箭!”
周梁的想法與其它人基本相同,他著急地看一眼贏稷,生怕下一秒他手中的無情之箭便會貫穿他身前之人。
然而……結果卻出乎他們所有人的意料,隻見方才殺氣騰騰、仿佛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秦王竟然在“陳煥仙”的阻擋之下,竟緩緩地放下了弩弓。
贏稷麵無表情道:“陳煥仙,你這是何意?”
咦?!
他們、他們好似認識啊?!
許多不知詳情者都一臉被雷劈了似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