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起眯了眯眼睛,眼下可以確定,那道黑影定然不是下毒者,因為他趕到時毒已下、事既成,隻是他又是為什麼目的如此可疑地出現在案發現場附近呢?
陳白起暫時放下這個問題,對幺馬引導道:“那你可想知道房間內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幺馬連忙點頭,就像一個真正的十幾歲少年一般,麵對茫然不解的事情時,充滿了求知欲。
陳白起替他解惑:“是有人給钜子下毒,隻是意外害了他的二弟子,在現場許多人都備受懷疑,隻有你,你還小,被排除了嫌疑,可是雌女與昌叔卻沒有,當時他們並不在宴會上,而是避人耳目的去了桃林,所以他們也被人懷疑了。”
幺馬聽了有些著急,他道:“昌、昌叔不是壞人,雌女也是……”
“那你在那個房間外麵可曾看到他們?”
幺馬想了一下,便奇怪地搖頭道:“……我倒是看到了昌叔,他便陪在肱老身邊,卻沒有看到雌女。”
陳白起驀地一愣,先是不解,但很快她便有了一個猜想。
她道:“幺馬,你是否曾懷疑過誰是凶手?”
幺馬似乎很抗拒回答這個問題,他隔了許久,才慢聲道:“昌叔說他一直都與雌女待在一起……我相信他的話。”
這麼說來,其實他是在懷疑雌女,因為他看到昌仁與雌女分明一早便分開,後麵昌仁出現了並表現出一無所知,而雌女卻是不知去向,後麵洗脫嫌疑的借口還是昌仁與她做的偽證。
但陳白起卻通過與他的情景再現,得出了許多矛盾又十分合情理的線索,總之她要的答案已經基本成型。
最後一人便是昌仁了。
麵對昌仁,陳白起臉色不免露出一絲複雜。
她盯著他失去神彩的一雙儒雅雙眸,之前她一直認為,生得這樣一雙眼睛的人看世事皆是通透跟仁善的,如他的名字一般,但如今卻有些不確定了。
她對著他,道:“雌女死了。”
昌仁似沒聽懂,愣愣地回視她。
她麵無表情,便再重複一遍:“雌女死了,死在了洞中。”
頓時,昌仁的麻木呆愣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以要湮滅的悲傷情緒,他似理解了,又似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整個人呈呆木狀。
但陳白起對他卻沒半分心軟,她直接冷酷道:“她是你害死的。”
昌仁似無所適從,他喃喃道:“我、我,是我害死的?”
陳白起又道:“莫大人要查出真相,可真相到底是什麼,你其實是最清楚的吧?”
昌仁低著頭,似聽不見陳白起的話一般,隻失神地重複喃喃道:“當真是我害死的……”
陳白起一頓,她是不是不該太刺激他了?
可轉念一想,如今她隻給了他一個暗示,實則對昌仁她並沒有施展瞳術控製他的精神海,而是暫時屏蔽了他的感知與理性,讓他完全順應本心。
所以即便是受刺激,也不會損傷到他的精神海層麵,但這樣一來便會有一個弊端,那就是他能夠反抗跟拒絕她,她並不能主宰他的思想。
於是,她便順著他的話問道:“為什麼覺得她是你害死的?”
昌仁看了她一眼,灰黯黯的眼睛辨認著她,他苦笑道:“我若早點講出真相,她或許便不會死了。”
陳白起心中咯噔一下,穩住情緒平靜地問道:“什麼真相?”
“你說她為什麼要那麼傻?”他看著陳白起,眼角的淚便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我說過我與她早就已經恩斷義絕,從此福禍不相關,可她為什麼偏偏還要來這一趟啊!”
陳白起看著他悲痛欲絕的淚,半掩下眼睫,淡聲道:“因為她想保護你。”
她試探性地講出這一句後,昌仁便更加悲傷地哭了起來。
他哽咽自厭道:“我已經害死了我們的孩子,如今卻連她也害死了……”
由於陳白起的暗示,他清晰地記得當初石洞隧道倒塌時,雌女死亡那一幕場景。
陳白起道:“她是心甘情願的,她雖一直怨恨著你曾經利用過她、欺騙她、甚至害死了你們的孩子,但恨有多深愛便有多深,就如十二年前,她最終選擇了包庇你,寧願讓自己背負一身嫌疑,也半點沒有供出你的可疑之處。”
昌仁搖頭,泣不成聲:“她不該啊,當初便是錯了,我連累了她,如今她卻還是選擇錯的那條路啊……”
陳白起聽到他的這句話,這才明白,當初昌仁對雌女所說的“一錯再錯”是指什麼。
她繼續拿她得出的結論與他印證,她道:“當時,你應當是故意借雌女為掩護離開了宴會,然後再潛入钜子的房中下毒,但你卻沒料到雌女早就跟在你身後看到了這一切,於是她在桃林中與你激烈的爭吵,當時你並不知道钜子並沒有中毒,你怕钜子死後雌女受你牽連便狠下心腸來,講狠話與她分開,而在雌女哭著離開之後,他便回去查探情況,卻不想情況出乎了你的意料,钜子沒事,反而其二弟子誤中了毒。”
“當時的情況或許於你而言很混亂,你並非一個嗜殺成性的人,你當時應當評估過二弟子中的毒並不足以頃刻斃命,在意識到毒殺錯人之後,你卻並沒有選擇殺人滅口,而是利用攝魂術奪取了他的記憶,令他忘記與你見過麵的事情,再之後你便離開了房間混入人群當中,裝作一無所知。”
說到這裡,陳白起不由得歎息一聲。
“而雌女或許在與你分彆之後察覺到你的反常,她最終不舍你死,便甘心化成一可疑黑衣人返程替你打掩護,她著實聰明,她故意將幺馬引至竹舍,一來儘早引來人救治他,二來便是有意替你洗脫嫌疑,而選擇幺馬自是因為他年紀尚小,即便是第一發現者也不會有太多人懷疑他是凶手,二來他與你關係親近,即便發現什麼也能替你遮掩下來。”
“因為要替你辦這些事情,所以案發現場時你及時出現了,但她卻因不在現場,而備受爭議,若非後來你與她做了偽證,隻怕她難逃嫌疑。”
講完這些推理,陳白起就盯著昌仁,她這些話是根據收集的線索跟分析他們的性情而得出的結果,她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什麼是她推理錯誤的,於是,她一直觀察著昌仁。
昌仁聽了陳白起的一番話後,背脊僵硬了許久後,他拿衣袖掖了掖眼角的淚,苦笑一聲,嘶啞著嗓音終是點頭,承認了一切:“不錯,毒……是我下的。”
如今,雌女已死,他心如死灰,而陳煥仙也已將過往的一切全都徹查清楚,他再否認也隻怕是無濟於事了,於是,他很坦承地道出了一切。
叮——係統:嫌疑犯昌仁已認罪。
係統:支線任務——墨家叛徒,莫成查出十二年前一樁舊事與墨家幾名嫌疑犯有關,希望你從中找出幕後黑手,你已成功完成任務,任務獎勵——月光草*1,青曜簪*1等已發放至係統包裹,請注意查收。注:係統包裹空間已不足,請及時清理。
果然是他,昌仁。
看著昌仁那雙已然注有了魂魄精氣的眼睛,陳白起知道他已經破除了她的催眠暗示,當然,他仍在她的霧界當中,除了她想給他看的,其它他一無所知。
果然是不愧是修習過攝魂術之人,雖說她隻下了一個暗示的催眠,但能如此之快便能清醒過來,則表示他的精神力要強於常人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