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主公,你是她嗎(六)(2 / 2)

方才雖事發遽然,但相伯卻還是一下便認出這個人了。

“……白起?”他愕然呆怔。

那些刺殺者由於用了“催魂陣”博命一擊,在刺殺完成後,便儘數倒地死亡。

後卿抱著被戳成個血人的陳白起,語顫不成調道:“你……你不是走了嗎?”

陳白起倒在他懷中,喉中不斷湧血,她的頭耷拉在他的肩上,全靠他的力量支撐著不倒。

她道:“我、我說過……隻要你還需要……要我,我就會回來的……”

她心想,她若再不回來,這個精神世界都要崩潰了,他若在這裡被人弄“死”了,這個精神世界還是要崩潰,所以——他到底哪根筋不對一定要將這個精神世界弄崩潰啊!

聽了陳白起的話,後卿癡呆呆地站著,心裡上上下下地翻滾著,五臟六腑都仿佛挪動了位置,許久……他方將頭埋進她的胸前,與小時候一樣,像無助的幼獸一般。

陳白起感覺胸前沉墊墊的,很想翻一個優雅的白眼。

喂,喂,你現在都已經是一個成人了,能跟小時候一樣難受便埋胸嗎,以前這還可以叫作撒嬌,可現在這就叫耍流氓了。

她身上劍的傷由於她清醒的“認識”,可無視這世界的規律直接屏蔽痛覺,可感覺到滴落到她手背上的溫熱液體,意識到那時什麼時,她不知為何真覺身上的傷口痛了。

“我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後卿低聲道。

看來這小子是知道自己錯了,陳白起勉強舉起耷拉著的一條手臂,摸了摸他的頭。

“後卿……你到底……想要什麼?”

這句話,她在他還小的時候,問過他許多遍,那時他說,他沒有什麼想要的,可現在……後卿抱緊她,破音道:“……我想要你。”活著。

陳白起受了這麼重的傷,流了那麼多的血,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定是活不下來的。

陳白起終於得到他的準話了,她偏過頭,看向他的眼睛,可她已經看不清楚東西了,也控製不住眼神的渙散,她氣若遊絲,但嘴角卻含著微笑:“那我會永遠地陪著你的,無論是活著,還是……死去。”

後卿一震,便見陳白起朝後一仰,他忙將人撈回懷中,再一看,人卻已經是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他麵容一慟,久久回不過來神。

他知道,她不會再對他笑了,也不會再跟他講話了。

這時,天空飄起了雪,那灰蒙蒙的天空一如那日陳白起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天氣,雖灰黯,卻飄著純白的雪。

後卿仰起頭,朝天凝望了許久,麵容上飄落的雪花融成水珠滴下,而他……卻笑了,這個笑容,與現實世界後卿示外的笑容一樣,溫暖而無垢,但眼底卻是一片無邊黑暗深淵。

“你以前總問我想要什麼,我現在終於知道了……我走了那麼遠的路,看過了那麼多的風景,經曆過了那麼多的事情,但最終想要的不過是有一個人對我生死不離罷了。”

他低下頭,麵上滑落的液體滴落在她的麵上,他道:“如今你死了亦好,這樣你便哪裡也去不了了,你隻會永遠地留在我的身邊,我再也不必擔心你會離開我了。”

他歎息一聲:“我終於……得到了我想要的。”

隨著他這句話落下,不遠處的相伯跟五國將領像被抹掉一般逐漸淡去了,然後是邯鄲城的一切景物、血陣,再接著是趙國、九州、整個世界終於“啪”地一下支離破碎了。

——

陳白起在“死”後,驀地睜開了眼睛,她發現她終於從後卿的精神世界脫離了,並回到了現實世界。

可人被她喚醒了沒有?

正當她猶疑時,這時,她以額相觸的另一個人,也緩緩扇動鳳翎般柔軟的睫毛,緩緩睜開了眼睛。

陳白起一時躲閃不及,與他的目光碰個正著。

兩人默默地對視了一秒,陳白起倏地站了起來。

她下意識伸手摸了摸溫熱的額頭,想表現得若無其事,便隨口找了句話問:“你醒了?”

後卿一手撐榻無力而起,他一頭墨青色長發未綰未係披散在身後,麵容勝血,瞳孔漆黑,菱唇似血,他辨認了她一會兒,方啞聲道:“陳煥仙?”

陳白起一愣,她放下手,觀察著後卿此刻的眼神,許久,方確定一件事情——看來在精神世界發生的事情他全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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