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置的宮廷宴會之上,他們終於見到了這個據聞身體抱恙的魏王。
他在宴中的紅氈毯前等候,一見諸君到來,便忙快步作揖上前,笑得一臉和善與歡迎。
魏王體型偏胖,有著豐潤的雙下巴,笑得起來眼睛眯眯倒也十分和善,這一點倒與公子紫皇給人的感覺相似,這倆父子雖長相相差甚遠,但那平易近人的氣質卻同出一轍,不似其它人一露麵便盛色淩人。
“哎呀,諸位、諸位都來了啊。”
他忙步上前,左右霓裳的宮姝伴隨其後,再是一批鏘鏘紅衣甲士,如眾星拱月一般。
“是老槐怠慢了啊,前幾日忽感腹絞難耐,便臥榻了數日,今日一早方得好轉,遂讓吾兒前去接款諸位入帳,說起來,還是老槐怠慢了諸君啊,望諸君千萬諒解一番。”
見魏王說得那叫一個言辭懇切,哪怕一切隻是作偽作假的,這也算給足了在場其它國特使的麵子,於是這事便被輕輕地揭過吧。
燕王回抱拳:“魏王既身體不適,自當多加保重啊。”
趙國後卿:“接迎雖乃體現魏國的待客之道,可若讓一個有病在身的國君仍堅持出迎,這便是我等作客之人的失禮了,一切自當以魏王身體為重。”
後卿這話可算是聽者有心,便能聽出有意了。
可魏王不知是聽懂了還是裝不懂,他笑哈哈道:“好好,諸位大氣,今日本王定以美酒自罰幾爵謝過諸位,來來來,莫乾站著,趕緊入座吧。”
公子紫皇自魏王自現後,便自動退居二線,宴會上設的席坐共六案,隻有各國特使的位置,如其它跟隨則站位於其後。
公子紫皇負手站於魏王的身側,魏王客氣朝在座拱了拱手,方入盟主坐案。
其它人則根據各自選擇入坐案,一時無人講話,隻待魏王主持接風小宴。
魏王屁股還沒坐穩,便又起身了,他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笑道:“今日同盟為商大事而赴我魏約,我魏槐深感榮幸,願今後魏與秦、趙、齊、燕、魯五國眾誌成城,和衷共濟,在此,槐先敬諸位一爵,槐先乾為儘!”
他的開場白以此等豪氣乾天的姿態講完,他酒量不錯,一口乾淨,仍神色如常,可底下的人卻都不是來聽他講這些場麵話的。
他們算是給足了魏王乾了一爵之後,魯侯便問:“如今咱們人數已到齊了,魏王有事便不妨直言,此宣此番六國會盟的主題吧。”
齊國孟嘗君道:“當初吾王得一密函,乃魏王親手所寫,上寫共謀大事,如今我等千辛萬苦方能平安到達大梁,有些事情的確該開誠布公地講了。”
秦王淡淡道:“宴會無題,豈不無聊。”
“既然其它幾國的特使都這樣講了,那後卿自然也是讚成的。”趙國相國後卿嗓音如弦般悅耳道。
魏王看向燕國國主,問道:“燕侯也是如此想法?”
他掃了一下在座的人,尤其趙國後卿,便點頭。
“也好,狂歡宴之前的確需要一個振奮人心的事情宣布。”魏王亮開嗓子,他出案而踱步。
他攏了攏寬袍,喉中因情緒變化而滾動了一下,待整理好接下來的言語,他揮臂而慷慨就詞道:“諸位皆知,從春秋時代初期的一百四十多家諸侯,經過這三百多年的兼並,到戰國便已隻剩下了二十餘家,而如今,除了吾等六國,加上楚國,便是剩餘的這十幾家相必諸位已打算分割而據,不過天下大勢,在分分合合中,從分裂至統一亦終將是大勢所趨。”
他的話,在理,同時亦是周國式微後,其它強國心中的蠢蠢欲動的最強大野心。
魏王看向他們,他的眼睛發綠,像夜裡出沒捕食的狼,他道:“如今天下這塊大餅已經繪在吾等麵前,隻等諸位伸出利爪,對餅分割而食?”
魯國魯侯一掌撐於案上,半傾身子,粗獷的嗓門一下便喊起:“何謂大餅,又如何夠我們六家分?”
魏王方才一下講出那麼一大段話,且因情緒激動胸膛有些喘噓,他臉色不似一開始的精神振奮,看來的確有病恙在身。
他重坐歸於案,便笑道:“老兒嘴拙,此事便由吾兒紫皇為大家作詳細解說吧。”
公子紫皇抱拳頷首,他步入紅氈,處於六國的視線中心地段,如此,他便能看清任何一家的神色。
他俊朗的麵容上一派正色嚴謹,他道:“此番會盟主旨為六國結盟,其一,吾王打算與諸國簽定三年內互不犯界,互不為敵,互為盟國的盟約,彼此守望相助。其二,亦是這次會盟的最主要的原因——蠶吞楚國!”
“此番既為平天下紛爭大亂,亦滅在座諸位的心頭大患,有楚國擋路在前,吾等隻怕前路隻會越走越窄!”
眾人在案前聽得是目光炯炯,若有所思。
公子紫皇眼神不動聲色地掃了一周,宴會上此時幾近落針有聲,他便再擲聲道:“此計關乎天下,亦關乎在坐諸國切身利益,望諸國能與吾魏同仇敵愾,共謀這天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