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正是陳白起,她又重新蒙上了臉巾。
繚繞的輕霧在她的身邊,風吹起縷帶般飛散開去,如天女的裙裳飄飄欲仙,然而當誰觸及其那冰冷的眼眸時,卻覺墮暗漆黑,像深淵般不可測。
不說筱月被她盯著渾身顫抖發僵,連被其餘光掃中的透等人亦是渾身一個激伶,心底發寒。
但下一瞬,當她一抬眼瞥向他們時,眼中的九酷極寒便被卸下,逐漸恢複了正常的神色。
雖依舊美且凶,還帶著撩人的鉤子,但卻沒了先前從霧中出來時那股令人生人勿近的冷森恐怖。
“你們來了?”
“哦,啊……”他們反應慢半拍地應完後,這才回過神。
姚粒板起臉,從腰間抽出一條軟鞭,“咻”地一下纏綁住了筱月,而筱月此刻好像整個人都失了魂一般,臉白得跟個鬼似的,沒有反抗,也沒有掙紮,隻雙目發滯,瑟瑟發顫,渾身冷汗淋淋。
這副被擊潰、連神智都完全喪失的模樣卻是與之前那自信傲慢的樣子判若兩人,後卿若有所思地打量著筱月。
無法想象方才在霧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能令一個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生這樣大的變化……
陳白起又問後卿:“這人你打算怎麼處置?”
後卿看著她的眼睛,彎著唇:“你不是有主意了嗎?那便依你,暫時先留著吧。”
聽他這說話的口氣……陳白起眉心微皺,暗瞪他。
喂!忘了要裝陌生人嗎?這“我都聽你的”語氣態度不對哈。
後卿收到她眼神中傳遞的意思,“哦”了一下,撚著下巴,重新醞釀了一下神色,正色道:“雖你們今日乃第一次見麵,但我見你是個有主意的人,此人便交你處置吧。”
嗯,這樣的講話口吻才對,但強調第一次見麵會不會顯得太欲蓋彌彰了……陳白起雖不甚滿意,但眼下眾目睽睽也不好再繼續打眼色。
“我覺得與其殺了她,不如利用她先來探一探路。”陳白起瞥了一眼筱月道。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婆娑指著地上被捆成粽子似的筱月驚訝道。
透也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她,雙目炯炯道:“我觀你不似習武之人,難不成你是用了什麼功法掩飾了,實則你是一個絕頂高手?”
麵對兩人的好奇又驚歎的疑問,陳白起顰眉,暗暗拿眼神瞥了一眼後卿。
後卿察覺,眼尾輕飄,有幾分無辜地回視:既然是陌生人,我好似……不便出麵與你解圍吧。
陳白起:“……”
觀她吃癟暗惱、卻還要故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後卿失笑,方才不過逗逗她罷了,最終還是替她出麵了。
“過程並不重要,如今人已逮住了,便拿她當餌探探接下來的路吧。”後卿義正言辭地擋回兩人的問話,並拿眼神壓了壓兩人。
透與婆娑聽了這話,兩人的表情幾乎不約而同地扭曲了一下,他們看著後卿、又看了一眼那自稱“獵頭”的神秘姑子,隻覺方才好像在無形中被冷冷地拍了一臉的狗糧。
說好的不認識,說好的第一次見麵,可麵對這樣一個行事風格詭異,連金蛇筱月都能完虐的神秘之女,他們一向對任何人都保持絕對的距離與不信任態度的相國,卻一改常態,對這姑子采取了不聞不問,眼瞎耳聾的態度。
仿佛她做什麼都是對的,這般任之由之的寵溺態度,這真是見鬼的“不認識”了!
相國,他們是被眼下的情況整個有些懵,但他們不瞎!真不瞎!
透跟婆娑對視一眼,暗自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很可疑啊,這兩人之間,這究竟是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這兩人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早就發生了一些什麼事?
“金蛇筱月與我等在此纏鬥過久,隻怕會引來其它人前來查探,此地不宣久留,走吧。”後卿道。
陳白起忽然道:“等一下。”
後卿不解地回頭看向她,似在等她解釋。
陳白起扯了扯嘴角,轉開了眼,然後從身後扯出一雙綢布覆麵、繡著紫金竹節的靴子,遞至他麵前。
“方才剛好撿到一雙靴子,你這樣走不方便,先穿上吧。”
之前在他的精神世界照顧小後卿照顧慣了,如今也見不得他不穿鞋地走路。
後卿的表情是完全意外的,他盯著那雙靴子發怔。
“你不要?”
久久得不到回應,陳白起顰眉掃了一眼他的腳,由於是半夜落入礦洞,他沒有穿靴子,隻著一雙羅襪,這樣無異於光腳走在路上,若遇上些尖銳的石子隻怕會咯得難受。
“這靴子還算乾淨舒適,你若是嫌它……”
不等陳白起講完,後卿立即抬眼,伸手取過,快速道:“要。”
陳白起見他接過,這才緩緩鬆開眉頭。
“接下來隻怕有一場惡戰在即,穿上它即便不能打,逃跑亦能跑得快些。”她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