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起老實答道:“十七。”
陳孛一聽,心情不甚美好,他陰霾著臉,用一種十分彆扭又深刻地眼神盯著她,緩緩道:“吾兒當初離世亦差不離這個年紀。”
陳白起沒有說話。
陳孛也不在意“陳煥仙”對他的話作何感想,他掉轉過頭,直直地看向巨,目光陰晦:“再像,他亦是彆人,巨,你莫要自欺欺人了!”
這句話像一道雷光猛地劈向了巨,讓他懵然怔忡。
而陳白起卻像一截木頭似的杵在原地,她並沒有什麼多餘表情,也不知是否聽懂了陳孛話裡的話。
陳孛深吸一口氣,包子臉冷對陳白起道:“這次落入爾等齊人手中,我亦並不打算苟活偷生,所以你也不必在我身上動心思,你無論做什麼那都是枉費功夫!”
陳白起緘默了一下,揚起臉乖巧地對他笑著,語氣卻是不容置疑道:“我不會讓伯父死的。”
陳孛不以為然道:“你們不讓我死,便是想拿我去換取利益?”
他的眼神有太多的尖銳與提防,陳白起雖麵色如常與他交談,實則心底卻是並不平靜。
她知道如今講什麼在陳孛耳中都會被扭曲成另一番意思,日久見人心,她倒不急於一時。
“巨,替我看著伯父,莫讓他受傷了。”她對巨交待一聲,又對陳孛溫聲輕語道:“伯父,眼下你與你的下屬除了被限製了行動自由,其它隨意,隻要你們能安份守紀,有何問題也儘可讓巨來找我,能滿足煥仙儘量辦到。”
說完,她對他點了點,便轉身離開。
而等“陳煥仙”一走,之前一直悶聲不吭的巨卻出聲了。
“家主,你方才不該這樣對她講話。”
陳孛額頭青筋一跳,頓時氣笑了:“你——你個養不熟的狗崽子,你幫著誰講話呢你?”
巨看著他,黑洞洞的大眼沒有情緒:“家主,是她救了你,無論是何目的,她沒害你。”
陳孛氣噴鼻子,瞪著他。
巨繼續道:“你常嫌巨粗俗,不懂中原禮數。”他深深地看著他,用著異域腔調講著中原話:“陳家的禮數便是拿著刻薄刀子來對待一個剛救了你的人?”
“你——”陳孛氣極跳腳,指著他鼻子痛罵:“你個木頭樁子傻憨子,平兒個讓你出聲你倒是屁打不出一個字來,如今倒是懂得一套一套的說話為彆人報不平!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舊主了?!”
巨被他戳著鼻子數落得低下了頭,他忍了忍,還是硬聲道:“家主,請你對主人寬待一分,她對你是真誠的。”
陳孛簡直聽不下去了,他一拂袖轉身便走。
他氣得是麵頰薄紅,眼眶也都紅了一圈,既是委屈又是難受。
他吸了吸鼻子,他也感覺得出那“陳煥仙”對他報有莫名的善意與寬待,這不像做戲也沒有必要做這出戲,可他卻不喜她,也不能喜她。
方才與她相處片刻,他便仿佛從她身上瞧出幾分嬌嬌兒曾經的身影,她的言容相貌,言談舉止總給他一種十分熟悉親呢的感受,他不願與她多相處,他怕睹物思人。
假的始終是假的,更何況這個人還是敵方陣營的大將,他豈能對她有好感。
另外,巨是嬌嬌兒一手調教的仆人,以往兩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每次嬌小的嬌嬌兒身旁總是跟著一高大壯碩的巨,如今人事全非。
嬌嬌兒走了,而巨卻另投它主,他心底為他那死得不明不白的嬌嬌兒不平衡啊。
另一頭,蘇放見陳白起迎麵走來,神色雖平靜,但眼底卻有著意興闌珊的低落。
蘇放等她走近,便瞧了瞧她身後,打趣道:“看來那陳家主並不受你懷柔政策所感啊。”
陳白起表情淡然:“丞相如此有閒心,可是將葦沙河岸的布局收尾都弄好了?”
蘇放眯眼,睨她道:“嗬,方才誰幫你講話了,一轉身便拿我不當回事了?”
陳白起一臉理所當然道:“你幫在下不是正常嘛,我與你是何交情。”
蘇放頓時轉怒為笑,倒是十分吃她這一套。
“給我講講,你到底與那陳孛有何關係?”他故意放低聲量問道。
陳白起想都沒想便道:“他是我爹。”
蘇放瞪她:“胡扯!”
陳白起歎。
看吧,講實話果然沒有人會信。
於是,她故作深沉道:“我會留著他,自然是另有用處的。”
卻不想,她這樣一講,周圍一並偷聽的人全都一臉“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的大諫大人”的表情。
連蘇放的表現也如出一轍,毫無懷疑地頷首道:“我想也是。”
陳白起頓時心塞不已:“……”
……在他們心目中,她到底是有多陰謀詭計啊,她就不能是單純地想救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