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才回頭,好奇又膽怯地問道:“為何是我,這裡有許多人都可以幫你的,不是嗎?”
“可他們是蠻夷啊,我不願與他們這些人講話。”他無奈一笑:“再說,講也不通吧。”
她雖然覺得他沒有講實話,但麵上卻也理解地怯怯頷首。
巨過來了,陳白起將自己與那醫漢的對話跟他講了一遍,讓他再用蠻夷語轉述給那百長夫聽。
自然百長夫是同意的,他將陳白起留下給那抓來的農漢醫夫打雜,又交待了其它人看著傷患,而他自己則將巨單獨喊走了。
見百長夫帶著巨走到一旁談話,陳白起指尖一動,便放出“小蚊”飛過去。
“還不知嫂夫人如何稱呼?”
耳旁傳來一道放低了音量的柔和嗓音,像含著酒,醉意纏繞上身。
陳白起不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回首,看著那個叫“慕白”的青年。
分明先前麵對那些持凶惡臉的蠻夷兵將他是抗拒跟屈辱,像極了一個被迫抓來有節氣的農夫漢子,可如今到了她麵前,卻感覺像卸了一層硬加上的人設麵具,整個人透著違和的詭異之感。
她似驚怔了一下,才聲細如蚊道:“小婦人無名無姓,你喚我蓉嫂就行了。”
慕白哦了一下:“原來是小蓉兒。”
陳白起:“……”
要說這慕白的醫術著實一般,陳白起見過醫術精湛如相伯先生,醫術獵奇如狐統領,醫術靠係統自成一派的自己,再回看慕白那粗糙的包紮,份量隨意的灑藥,胡亂指揮的搬抬……
若不是見他真救活了幾人,她真的以為他是來這蠻夷軍團尋仇的。
“累了嗎?”慕白在冰冷的河水之中揉洗方才替人清理傷口的血漬,隨身起身接過陳白起在旁遞過的一塊布巾擦手。
陳白起搖頭。
她的確不累,她負責的東西很簡單,就是負責遞傷藥跟替他拿取東西跑跑腿,基本上不費什麼力。
“先生,那這些凍傷的人如何處理?”她看向那些穿著濕衣麵色僵硬蒼白發抖的人。
因為慕白的確是一個能救人的醫夫,因此陳白起也改了稱呼,尊稱他一聲“先生”。
他訝異道:“這種小傷還要處理?捱得過便捱,捱不過頂多就是多受些苦。”
這樣冷酷的話從他口中講出,卻沒有任何異樣,就像是他是真心這樣認為。陳白起盯著他,忽然道:“先生,我忽然覺得你有些眼熟,我們是否曾見過?”
慕白聞言,收回了先前假模假似的訝異,笑眯眯地看著她:“哦,那你覺得你在哪裡見過我?”
沒有否認,也沒有覺得她的話唐突荒謬……這人,確實十分可疑啊。
當陳白起正要開口說話時,卻忽然聽到後方傳來一聲激動的大喊:“妹子,兄長終於找到你了!”
“@@&!”
“什麼人,不準靠近!”蠻夷軍的喝叱聲隨即響起。
妹子?兄長?
在這個全是公的軍隊中還有其它女子?
因為陳白起沒有兄長,自然不會認為那把聲音是在叫自己。
她回頭好奇地轉過身。
卻見一戴著笠帽的年輕漢子被人攔在後方,他穿著十分單薄,背著一挑子獵物獸皮,一邊揮手一邊朝她這邊激動地喊道:“妹子,妹子,是我!”
陳白起一愣,什麼鬼?
她猶豫地指了指自己:“兄長?”她下意識地反問一句。
卻見那笠帽漢子連連點頭:“妹子,快放我過去,那是我妹子。”
其它人見那小婦人沒有否認,又喊到她喊了一聲兄長,在猶豫間鬆開了手。
那笠帽漢子撩下擔子,便飛速朝陳白起衝了過去,他一把抓住陳白起的雙手,便激動道:“妹子,你走了許久,莫非是忘了兄長一直在此處等你嗎?”
陳白起懵,十分懵,同時用古怪狐疑地眼神盯著他。
這來的是哪門子兄長啊?
“你……”
他緊緊地盯著她,另一隻手在她手心快速地畫寫:“盟。”
陳白起頓了一下。
盟?同盟,難不成這人是同盟國派來的臥底?
她打量他,眼前這漢子長相著實難看,又黑又臟,胡子拉茬不修邊幅,還戴著一頂破風的笠帽,不過這樣一來微妙地與她如今這寒磣黑瘦的裝扮有異曲同工之妙。
簡單來說……瞧著就像同一山卡拉逃難過來的曠民。
叮——係統:同盟隊友申請加入隊伍,接受/拒絕?
還真是同盟國派來的人啊。
有了係統的官方認證,陳白起也就不再懷疑他的身份了。
她挑動了一下眉,調整了一個表情,便驚喜又驚詫道:“兄長,你怎麼來了?”
她相信她目前的表情絕對符合此景此情此人。
可那笠帽漢子的嘴角卻可疑地抽了一下。
這演技……簡直假的可以。
對手演技雖渣,可他卻依舊得接上戲,他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沒好氣地埋怨道:“不是你派一同鄉的人說你要來洛陽,讓為兄先在這邊等著你嗎?誰知洛陽近期嚴禁,我不能進城,又擔心與你錯過,便一直在城外等你,方才聽過路人講到橋斷,便好奇過來看看,卻不想碰巧便發現你在此處。”
陳白起拉下他的手,看似輕巧卻不容拒絕:“我與夫君在路上遇上了些事耽擱了,兄長,一會兒你便與我們一道進洛陽城吧。”
那兄長聽到她提到“夫君”時,眼睛快速地眨動了一下,然後一臉不解地問道:“城中如今不許人隨便進出,我先前方遭攆趕走了,我等又如何能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