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開,本時不時窺探的視線也逐漸無趣減少後,陳白起便領著人走至一處僻靜樹根底下,累累的樹梢垂雪一截,恰好遮擋住河岸視線。
但為謹慎起見,陳白起還是暗自揮手布了一個小型界結,但這事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假裝掩人耳目便小聲問道:“這位兄長,我該喚你什麼?”
“不是該喚狗剩哥嗎?”那“兄長”笑睨她,漆黑通俗的麵目雖普通了點,但笑起來卻意外明朗開懷。
陳白起正直地盯著他:“你如果喜歡這個名字,那我以後都可以喚你為狗剩兄哥。”
見她不似講笑,他嘴角一抽,最終失笑一聲:“名字眼下不方便透露,你可在人前喚我……呃,弓長大哥。”
這一聽便知道是現取的。
“弓長大哥,我忽然發現你好像一個人。”她道。
“唔,像誰?”他好奇地問道。
陳白起突然伸手揩了一把他的臉,弓長猝不及防,眼眸微瞠,事後已遲,便也並沒有阻止。
他看她兩手指碾了碾,
“果然塗的是炭粉啊。”
“你一個女孩子家家,何以如此輕佻碰男人的臉?”弓長板起了臉教訓道。
彆說,這個架勢還真有幾分為人兄長的姿態。
陳白起想都沒想便駁道:“我都輪落到來敵營當細作的地步,哪還能顧得上什麼女子名節。”
弓長聞言一怔,打量她:“你看起來歲數並不大……”
陳白起回過神,忙補了一句:“任務期間,我們便拋開這些繁文縟節,男女有彆,先談一談正事。”
“你可是齊國大諫陳煥仙的人?”他問。
陳白起見他一下便猜出她的身份,看了他一會兒,便問:“那你可是魏國公子紫皇的人?”
他稍遲疑了一下,便含笑地頷首承認了。
兩人都沒有過多詢問對方是如何猜出彼此身份的,目前最要緊的事情便是在立場上達成共識。
“那我知道了。”陳白起彎唇,了然一笑。
弓長道:“知道什麼?”
“知道他對於齊國劫糧草這一趟任務的重視性。”陳白起沒有隱瞞,直言不諱道:“我先前便奇怪公子紫皇何以許下重諾,果然天下砸下大餅的好事向來不會如此簡單。”
弓長細細地品味了她的一番話,盯著她半晌,感慨道:“看來你的主子很信任你。”
知道弓長誤會她與“陳煥仙”之間的關係,但她也沒打算解釋。
“我如今潛入隻為套取陳歲深此番運糧的消息,那公子紫皇指派你的任務是什麼,可會與我等衝突?”陳白起問。
他想了一下,方道:“不衝突,我甚至可以讓你先完成任務再動手。”
陳白起道:“便不能坦言告知?”
他搖頭,見她兩眼水靈潤光,直瞅得人心軟,沒多想,便隨心意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聰明人便彆再問傻話了。”
陳白起被拍得一愣,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她退開一步,落落大方道:“那好,我們便井水不犯河水,看在同盟國的份上,你的身份我可以替你遮掩一二,但若需要提供更多的幫助,便需要你拿些傻話來換取了。”
她一揮手,撤下結界,便轉身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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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一臉平常地回來之後,陳白起便問他:“他是否打算招攬你入他麾下?”
他點頭:“女郎認為如何?”
陳白起是知道他的性格,說一不二,她便道:“若是直接拒絕恐怕難以脫身,你先假意考慮數日,我們尚需要這層身份辦事。”
“喏。”
陳白起又想起一事,她道:“對了,魏國派了一個人過來辦事,你知道這個人便好,平日裡與他不必接觸,他倘若與你問話,你亦不必答他,一切交由我來處置。”
巨聽後抬頭看向冰河岸邊擱下挑擔,低首飲水之人,目光犀利道:“女郎,這兩人皆有古怪處。”
這件事陳白起亦是有眼看的,她微笑道:“是啊,不過藏得再深,亦總有暴露的時候,不急,我們先按照我們要辦的事情一步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