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主公,重歸(六)(2 / 2)

般若彌生真的能殺了這個忽然瘋魔起來、連武力值都高得嚇人的白馬子芮嗎?!

很快,他們等待的結果揭曉了。

眾人所預料的流血傷重的情況並沒有發生,因為般若彌生的背後傷人,最終被一隻手給製滯了下來。

那是一隻纖若無骨、細嫩軟小的手,輕飄飄的,好像連根細竹都拎不起。

但她的力道卻毋庸置疑,因為般若彌生發現哪怕她使出渾身的力氣,也無法再進一寸。

她漲了臉,又一次的失敗令她心中恨極了,她猛地抬頭,正巧撞入轉身望向她的那一雙眼睛裡。

下一秒,她渾身一震,隻覺眼前這人竟陌生得仿佛從來沒有見過似的。

那一雙像流雲輕掠過山峰的眼眸該怎麼形容呢,原本該是令人覺得舒心又澄清的,內裡乾淨是乾淨,但太空了,那是一種仿佛人類的癡愛恩仇、所有難過、悲傷都溢不滿的空洞。

但很快,像是一種錯覺,那定注在她身上的眼眸又有了新的轉變,天容海色的雲是無垢空明的,但碧山秋暮的雲卻暗了幾重,如隱者出山、黑雲翻墨,一下擁有了太多重的東西,反而令人看不清楚內底究竟藏著些什麼。

她側轉過身來,麵淨如月盈,看著滿臉是血的般若彌生,又轉過眼瞥向一身狼藉失神的巫族,卻是笑了。

她的笑,不同於以往任何一種顏色,甚至有種不同於她稚嫩麵貌這種年紀的風雅。

眾人看著她在笑的神情,莫名有了一種仰望山巔、雲深不知處的錯覺。

他們頓時打了個冷顫,被自己腦海之中的形容詞給雷到了。

見鬼了!她怎麼忽然變成這樣了!?

人怎麼會有這樣極端的兩副麵孔!她這樣朝著他們毫無芥蒂一樣的笑法,就好像方才他們見到的那個像厲鬼索命的人不是她一樣!

不、不對!更早之前,她沒有瘋癲之前,更是一副懵懂腦缺的樣子,這一下換三副麵孔,她當她自己是賣麵譜的啊?!

“說起來,還該先謝謝你們,你們提早喚醒了我……雖然,是通過殺死另一個我。”

她的話,不知為何令人覺得毛骨悚然,像在講一則陰森可怖的鬼故事一樣。

他們險些脫口而出——你、你到底是誰?

連般若彌生也險些將這句話問出來。

但僅剩的理智還是將他們全體製止住了。

不能當著她的麵問這樣傻缺的問題,眼前這個人一直都沒有離開過他們的眼睛,她分明就是“白馬子芮“,不可能會是彆人。

但是,一個人的氣質跟眼神真的可以轉瞬間便表現得如此極端鮮明嗎?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因為無論從眼神、神態、語氣跟氣場上來看,眼前這個“白馬子芮“與早前那個”白馬子芮“相比,除了用同一張臉,但完全是在看另一個人的感覺。

巫族的人好像一下陷入了一個名叫“白馬子芮“的黑色漩渦內爬不起來一樣,滿腦子充斥的都是各種混亂猜測,一時之間,連般若彌生此刻的安危旁落敵人手上都沒顧及上。

對於眾人各種揣測懼恨的糾結心理,陳白起並沒有心思去猜,她也不在意她隨便一句話就能令他們的臉色變了又變,她目光又重新放回眼前這個人身上。

這個與她目前這個軀殼同胞所生,不知該是“姐姐“還是”妹妹“的人身上。

顯然,她對自己並沒有所謂的姐妹血緣感情,否則又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殺了她呢。

老實講,陳白起並不在意般若彌生心中對親情的涼薄,與對自己的惡。

但……“白馬子芮“在意啊,她是善與愛,陳白起漆黑的人性中唯一那麼一點純白了,所以她對親情是渴望過的。

而如今她心中的感受融入了陳白起,雖說被弱化後隻剩那麼一、二層,但陳白起仍舊知道在“白馬子芮“心中的灰暗與難過,眼前這個般若彌生亦是占了一份的。

陳白起從來都是一個護短的人,更何況還是自己的一魂一魄了。

她抓著般若彌生的手腕,湊近她的耳邊道:“你這副表情,究竟是在害怕還是在心虛?比起同胞之情,你好似更在意你眼下所擁有的一切,哪怕它們是虛假的、海市蜃樓一樣的存在,你仍要緊緊地抓住不放手是嗎?”

般若彌生怎麼用力都掙紮不開她,反而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她聽著她對自己的耳語,臉色遽然一白。

“你真是可憐啊。”陳白起低語地歎息道。

她的語氣跟眼神無一不在表明她對般若彌生這種,不是自己的東西偏還要死撐著不放手的卑微行為的“憐憫“。

而她的“憐憫“,像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徹底將般若彌生曾經臉上一直洋溢的得意與優越全都撕破了,露出了底下的血肉模糊。

——她、怎、麼、敢!

般若彌生牙齒咬得緊緊地,姣好的麵容扭曲,眼底的血絲如蜘蛛紋一樣爬上,她的心就像被火灼燙著,在反複煎熬著。

她怎麼敢這樣羞辱她!明明該可憐的是她!被巫族拋棄的也是她!

她憑什麼來可憐她,她憑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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