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起這廂喊不醒楚滄月,又見相伯先生一臉平靜地問她這種根本派不上用場的問題,氣得瞪他。
你是智障嗎?!這種時候竟還在意這種事?
她對相伯先生一直都是心存敬意,這還是第一次控製不住情緒想罵醒他。
“你知道鸞鳳玉是什麼嗎?”他忽地哽聲道。
陳白起繼續瞪他,心底卻在想著該如何將他們兩個救上來。
相伯先生眼神追憶著過往,他揚唇,眼波橫水,眉眼盈盈“它在六年前曾響過一次,在我一生最落拓不安之時,那時無人知,唯我一人知道,但我卻放棄了,為此過後,我嘴不說,卻心底足足後悔了整整六年,如今……”他像從記憶中抽回,看向她時,眼神是如此溫柔而難過。
“錯過的或許隻能是遺憾了,可它再次響了,這一次,不是我一人聽見了,你也聽見了……”
他低低說道。
“隻是可惜了……放手吧。”
他一揮手,使勁掙手脫離了她,陳白起本就是強弩之弓,手上一抓空,便錯過了重新抓回他。
她整個人有幾分呆滯。
而這時的楚滄月驀地睜開了眼,他反手攥住她的手,順著她的力道縱身一躍而起,可當他反手要抓回她時,卻見她想都沒想從他身側一躍而下,將墜落似蝶展袍的相伯先生一把抱住,一翻身再一掌朝上推去。
時間在這一刹那似乎很快,卻又很慢,第一個細節都被無限放大開來。
楚滄月站在那處,目光冰冷至極,幾乎是木訥地接住了被推上來的相伯先生。
他看不見,所以他就算馬上跳下去,也根本接不住她……
而相伯先生僵滯著臉落地後,幾乎是失了所有的氣度,慌亂急切地轉過身,看著橋崖下方,那一刻的他像極了手足無措的孩子。
“陳——”
少女揚頸朝上嘶吼一聲,她臉上的麵具因為那瘋狂流躥的巫力而整個崩裂,她露出了一張瑰麗無雙的臉,還有一雙刀匹山峰無畏錚然的眸子。
“啊——”
她在半空中施展出高級武技“亂刃斬”,那如月光回旋的劍刃直接炸裂了一片斷橋下的冰塊,它們唰唰地掉落的冰塊像落雨紛飛,此刻她的一雙眼眸變成了璀璨奪目的金色,但一瞬她便又閉上了。
步煙、化鬼——
她化身為青煙一縷,踩踏著掉落的碎冰而不斷地躍起,這幾乎是在考驗她的精準度與耐心,她像刀懸頸間的人,一步不慎便會命殞於此,但陳白起的意誌力何其堅韌,她不肯放棄,一次又一次地攀登而下。
終於,她在力竭而倒之際,堪堪撞滑到了在冰橋之上。
她雙膝發軟,直接跪坐在冰上,半撐著身子用力喘息著,那粗重的呼吸聲像快速拉動的風箱,她無力耷拉著腦袋,一頭淩亂滑落於肩的長發垂墜在身上,像幾筆濃墨落在純白之上點綴。
楚滄月與相伯先生都慢了半拍地跑過去伸手接住她。
兩人衝上去,齊口同聲道。
“你沒事吧?”
“你可還好?”
陳白起被他們左右扶起來,她情況並不算好,努力控製著周身瘋狂外放的巫力,她睜開了眼,眼眸已恢複了正常眸色。
而方才那乍現一瞬的金色眸子就像是一個錯覺,但相伯先生相信自己並沒有眼花,但眼下顯然並不是問話的時候。
而楚滄月卻因視力不佳所以並沒有看見這些。
“冰橋快完碎裂了,快走!”
她撐著最後一口氣,一手攥住楚滄月的手,一手抽出他背著的蟠龍劍,一劍揮去,將南燭腿上的蠶絲揮劍砍斷,然後跌跌撞撞地帶著他們三人終於抵到了冰橋對麵。
到了安之地,在將劍還給楚滄月之後,陳白起腳下一打滑,整個人軟攤滑下,卻被離她最近的楚滄月及時懷抱住了。
“你怎麼了?”他聲音發緊問道。
受傷了?
陳白起沒有受傷,隻是脫力了,一雙手都快感知不到了。
她將頭抵在他胸前,苦笑一聲,聲音越來越迷糊了“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伸手,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放在她發上,撫了撫“好,我守著你。”
一雙無神的空嫹的灰眸落在空氣中,麵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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