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卿看他。
被主上那幽深的眼神看著,透有些虛,但他到底不放心將孩子交給一個陌生人,他硬著頭皮地點了點頭,將孩子抱了過去。
但卻不想,懷中的小乖剛移了懷抱,哭聲一啞,沒過一秒,卻是蹬腿揉眼,哭得更是厲害了。
透感覺耳膜都快被震穿了,他臉一黑,手足無措地連忙將人塞到陳白起手上。
“還是你來吧!”
他趕緊躲遠些,不就抱一下嘛,也不知道自已哪招這小祖宗的煩了,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被塞了滿懷的陳白起一臉懵然。
這些人是將這孩子當成什麼了?燙手山芋嗎?
抱著燙手便甩給彆人?
陳白起眼神不善地掃過一臉無辜微笑的後卿跟滿臉委屈不解的透,但眼見這孩子被他們轉來轉去折騰得厲害,終是心有不忍,將孩子好好地抱了起來。
說來也奇怪,這孩子一到陳白起懷裡,便哭聲漸停,他委屈可憐地抽噎了幾下,便含著拇指,將小臉蛋兒挨在她胸前。
她又重新檢查了一下他包著的布巾有沒有尿濕,隨口問道:“你們身上有帶孩子吃的嗎?”
吃的?
透眼睛一亮,他想起來他們先前出城給這孩子找到了能吃的,他回頭板著臉對一個甲士道:“東西拿來。”
甲士反應過來,摘下腰間掛著的東西,遞上一個裝得鼓鼓的囊袋。
陳白起接過透遞過來的袋子,便好奇拔開一聞,一股很腥很濃的奶味躥入鼻子,應是山羊奶。
這東西倒是適合這七、八個月的孩子喝,隻是陳白起也疑惑,這孩子的母親呢,將這麼小一個孩子交給一個沒奶的父親帶,難道就這麼放心?
先不說這麼大的孩子需要母親的嗬護,光是應對他的吃喝拉撒便是一樁麻煩事,尤其攤上後卿這樣一個假仙的父親,一遇上事便有將孩子送人甩手的嫌疑。
“這煮過了?”她問。
透聞言訝異了一下,這玩意兒還要煮嗎?
他回頭跟其它人交換一下視線,見他們也是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這事。
“沒煮。”透乾巴巴回道。
陳白起掃過他們一眼,一雙清淩淩的眸子透著不滿:“天氣這麼冷,這奶剛擠出來又腥,就這樣喂他喝了他可能會生病。”
倘若她今日不在,他們是不是就打算拿著這袋子又冷又腥的奶直接喂給這孩子喝了?
主要是這生的羊奶可能還有各種細菌,且煮的時候還需要摻些水來稀釋一下濃度,但這些說了他們也不懂,她也不想費神跟他們講太詳細,她隻道:“這奶得喝溫熱的,冷的會傷到他腸胃,另則熬煮時摻些清水,太過濃稠不好吸收。”
眾人對視一眼,聽得雲裡霧裡的,一時都沒有動作。
倒是後卿聽了她的話,若有所思,他吩咐道:“去燒火。”
如今四處都是溢漲上來的洪水,他們被困在一定範圍內哪也不能去,找點事做也無妨。
後卿既已開口,甲士一眾自然是立即活動起來開始做事。
撿柴燒水倒是難不倒他們,很快他們便找來石塊圍篝燒起一團火,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但在這種陰濕寒冷的天氣眾人圍成一團烤火倒也是暖和。
陳白起本身有巫力護身倒是不怕冷,隻是如今巫力不繼,又穿著一身濕潤的衣裙,多少也感覺到了手腳冰涼。
怕這孩子會冷著了,陳白起抱著他湊到火邊,便問他們要煮食的飲具,但這群莽漢子麵麵相覷,卻沒有哪一個手上有夠熱奶的飲具。
陳白起感到頭痛又無語地站起來,跑到周邊泛濫的洪水邊假裝找尋,最後從係統內“撿回”一個有缺口的熬藥瓦煲,她將奶倒在裡麵煮熱,問他們要了些清水加進去,待煮好了溫涼後,又倒進袋囊之中慢慢地喂給小乖喝。
小乖倒是不挑食,也有可能是餓著了,他不排斥羊奶的味道,開懷大口地暢飲喝足了。
趁著瓦煲還燒著,陳白起從身上斜掛的挎包內抓出一把栗米,用這些栗米熬煮了一鍋稀米湯備著。
她打算喂完奶後再給孩子喂些米湯補水,省得喝多了羊奶燥了。
見她同樣一雙手卻將之前鬨騰不休的孩子照顧得妥妥當當,其它那些大老兒爺們看著都既佩服,又深覺無事一身輕,先前的緊繃都不見了,渾身輕鬆了起來。
“好了,孩子現在不餓了,也不會再哭了。”
陳白起忙了一歇,終於將孩子又哄睡了過去,便想著將孩子還給他父親帶,卻不想後卿束著雙手擺出一副後爹姿態,壓兒不接。
“嗯?”
他看了她很久,但在她眼眸望過來時,又瞥開了視線,他嘴角噙著笑意,溫文無害道:“這孩子倒是黏你,想來孩童雖是懵懂,但卻天生能感知到人心善惡,你救過他,如今又費心照顧著他,那便不如好事做到底,再替我照顧他一段時日吧。”
哈?
陳白起荒謬道:“這又不是我的孩子,我為什麼要一直照顧他?”
“你幫了我們,你惹願意,你可以認這孩子當義子,那便是名正言順地照顧他了。再則,我們一群男人都並不會照顧孩子,方才的事你也看到了,倘若你仁心尚存,不忍他小小年紀便夭折在這裡,便先代我先照顧一下他。”後卿想說服人時總是顯得很是誠懇,哪怕提出的是一些無理的要求。
他這不是在碰瓷了嗎?
還給她來道德綁架這一套!
陳白起怒了,有些口不擇言道:“敢情我救了你們,就還得負擔起你們父子倆後半輩子的生活不成?你現在就讓我認義子,那我往後是不是還得認一個義夫啊?”
她以為她這樣出言不遜會惹起後卿的不滿,繼而嫌她言談粗鄙不願與她深交,卻不想後卿聞言連臉色都沒有改變一下,倒是透等人不滿她口出狂言來調戲自家相國,幾十人刷刷刷地齊站起來,寒甲映冷光,凶神惡煞地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