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卿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他看了看天色,道:“你先前說你要去八公山接你的家人一道去秦國,眼下低窪處已潮退,官徑朝西一截可通行,倒是可以早些出發了。”
“哦。”她應了一聲,又多看了他一眼:“早上給孩子喂奶了嗎?”
聽他說那話,她都覺得他可能有遷怒的嫌疑,畢竟從昨天至今天,他對那孩子的態度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後卿朝她很是後爹一笑:“不曾,等你回來再喂吧。”
陳白起眼皮一撩,很想問候他一句——這孩子是你親生的嗎?莫不是打哪兒撿來的一個便宜兒子吧。
最終她還是扛不住人性的光輝將小乖給喂了些米羹,將打濕的尿布給換了,可惜他們身上沒有準備替換的布巾,隻能讓他暫時光著屁屁包好。
——
災難過後的梁州城民眾不少人也開始向外活動,他們身上帶的食物本就不多,若城中洪水不退他們也總得想辦法生存下去。
陳白起回了一趟梁州城,看到城內的水仍舊沒退多少,一片汪洋水澤,城池建築房屋已被毀得差不多了,她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也不多,剩下的隻能靠當地的縣令上報州郡來處理這批難民。
陳白起忙完奶媽的職責一回到八公山看著已經“麵目全非”的三人,一時彼此之間沉默了許久。
最後,是陳白起沉痛道:“你們這是朝著非人的地步整的?”
同樣沉默的陳孛與巫長庭聞言同時憤恨地瞪向一臉我很冤枉的姒薑。
姒薑如今的模樣那叫長得一個醜,歪嘴斜眼,還嘴角粘了一粒長毛的黑痣。
他樂嗬一笑,十分猥瑣:“是不是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二眼了?”
陳白起惡寒地點頭。
“那就對了,正是要如此。”姒薑點頭。
陳白起卻不敢苟同:“不是,一個人長得好看的確容易引人注目,但醜過頭也是很容易讓人留下印象,我覺得不必刻意這般。”
姒薑抓了幾下頭上乾燥的假發,一意孤行道:“後卿這幫人自視甚高,醜得出奇反而安全,總歸他們不會衝上來扒拉咱們的麵皮,待他看得辣眼不與我們接觸,豈不更好。”
這話倒也沒錯……陳白起想了一下,便無視陳孛與巫長庭望向她求救期待的眼神,對他道:“給我也再弄弄,我總不能一直花著一張臉吧。”
姒薑一下興致勃勃道:“你想弄成什麼樣的?”
陳白起眼神一一劃過他們三張臉,同出一轍的醜,最後無奈道:“我跟人說了,我來接一個爹二兄長,你說我若長得跟你們不一樣,那他們能相信我們是一家嗎?”
姒薑要的就是這個,他立馬打包票道:“那好辦,包管你醜得……”
“不——”陳白起斷聲謝拒:“普通平凡一些就好了,你們可以躲著不見人,可我太醜就不太好出門了。”
陳白起雖然並不是一個十分在意皮囊外貌的人,可她也絕對不是一個不懂審美的人,要扮成跟他們一樣鼻下長倒蔥毛,鼻頭長肉瘤,睜著一雙死魚眼,一頭酥上天的爆炸頭,她真的覺得這樣走出門很容易被人套麻袋。
這時,陳孛跟巫長庭射向她的視線同時帶上了怨念。
他們也不想弄這麼一張醜得出奇的臉出門在外啊。
見陳白起十分堅決,姒薑最終隻能悻悻地收起滿腹小心思,替她重新收拾一番,由於他們跟陳白起相處過,所以五官上麵不好再做大改變,隻能在皮膚上做文章,最後她頂著一張還算清秀卻滿臉麻雀斑的模樣現世。
陳白起取名陳芮,陳孛改名陳忠,姒薑為陳北,巫長庭叫陳南。
陳忠為父,是個鰥父。
陳南為大哥,未婚。
姒薑二哥,未婚。
陳芮小妹,未婚。
當陳白起帶著這一父兩兄與後卿一眾正式見麵時,他們先是眼睛瞪得像銅鈴,緊接著都跟眼睛被什麼刺中了一樣,多看一眼都是傷啊。
“前輩的家人……”透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扭曲的讚美:“挺特彆的。”
要問哪特彆,那隻能是——特彆醜!一個個長得跟個鬼似的!
後卿不愧是大boss,倒是很有耐力,麵對這樣三張挑戰人體消化係統的臉,他仍眸中帶笑,笑似煙波霧靄,淡淡看人時,卻像能直接看進人心底裡去。
“令尊跟令兄,眼神有物,氣定神閒,一看便知非等閒人物。”
他有禮道:“在下後卿,不知三位如何稱呼。”
陳孛下意識回禮:“陳忠。”
巫長庭也回禮:“陳北。”
姒薑雖高傲得沒有回禮,卻也變了一把嗓音報出名號:“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