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八十二章 主公,決擇(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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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嬰的話一出,在場的人都神色遽變,他們都看向陳白起,等著她的回複。

“我是說過找到咒術的媒介便要毀了它。”陳白起抱著已經很是虛弱的小乖,包布滑落一截,露出他還沒有長平的小腦袋瓜,他頭上沒長太多頭發,幼細枯黃的一撮,小臉也不複原來的白嫩飽滿。

原本金童一般的孩子如今黑醜如惡鬼。

稽嬰得到她肯定的答案後,鼻息粗重,手指哆嗦起來。

“可是……可是也隻能是拖延時辰罷了……”

拿大公子的命如此輕賤地換一日或者二日的時間來拖延秦王身上的咒術,若最終能破解了咒術倒也罷,可若是最終的結果是父子同歿呢?

這樣慘痛沉重的後果,是他們萬萬不能接受的!

一時之間,室內的人都沉浸在悲痛茫然決擇當中,沒有人注意到陳白起將額頭輕輕地抵於阿乖的額頭上,他渾身冰冷,氣息漸弱,在與她肌膚相觸之際,那覆滿麵容的鬼斑化成了一股邪惡的黑氣,黑氣如一張凶惡恐怖的大口,如有實質一般洶猛迅速地湧入她的體內。

“啊——”

一聲尖銳的叫聲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

隻見乳母看到了這駭人的一幕,嚇得雙腿發軟攤地,指著陳白起放聲尖叫。

“她、她被惡鬼附身了!”

“陳芮!”

相伯荀惑看得心驚肉跳,立即衝過來想阻止,卻被陳白起拂袖一揮,推了開去。

“你這是在做什麼?!”

其它人驚喊道。

隻有稽嬰迷茫如霧的瞳仁一瞬炸開,灰黯糾結的眼底忽然有了光亮。

他盯著陳白起,攥著拳頭在等著,好像在期待著什麼奇跡發生一樣。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阿乖身上的黑氣被陳白起全數汲走,她抬起頭來,臉色倒無異,但耳後、脖頸與手背處,所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布滿了黑線一樣不詳的扭曲紋路,相反之前如鬼童一般可怖的小乖如今膚色恢複如常,呼吸平穩,整個人看起來輕鬆了起來。

“你——”

陳白起倏地抬眸,那一雙瞳仁此刻黑暗無光? 卻冷靜自持,不像失去了理智或癲狂失常的樣子。

稽嬰全身一寒,咽下了聲音。

她此刻看起來……跟個惡鬼索命似的。

陳白起低頭? 親了親小乖逐漸回溫的小臉蛋兒。

“小乖。”

小乖睜著葡萄大眼? 也不怕她現在這副嚇人的模樣? 他想拽她的頭發來玩。

“睡。”

她伸手覆在他眼睛上,不出幾秒他便閉上了眼睛,呼吸平緩地睡去了。

眾人:“……”

這哄孩子睡覺的技術她敢稱第二? 估計也沒有人敢稱第一了。

在小乖睡過去後? 陳白起身上的黑紋開始減淡、變少,最終在他們眼中消失不見了。

在場的幾人不禁有些瞠目結舌。

“怎麼、怎麼會,為何消失了……”乳母瞪大眼睛顫聲問道。

之前大公子身上的黑斑無論她如何搓洗都掉不了? 她怕會被問責懲罰? 尤其最近王宮內人心惶惶? 便一直隱瞞著暗自想辦法? 所幸秦王傷重? 眾人對大公子的關心不似以往? 她才能夠隱瞞至今。

但為何那古怪妖異的黑氣到了她的身上,卻又莫名消失了?

陳白起沒跟他們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隻道:“媒介確實在小乖身上,但我送他入宮以前他身上是沒有異樣的。”

“你是說下咒的人一直潛伏在秦宮,見到大公子後臨時起意將媒介下在他身上?”百裡沛南一下便想通了關竅。

“如今我將媒介轉嫁到了我身上? 雖然秦王身上的咒術還沒有解? 但我能控製媒介? 你們若能在三日內找出施咒之人? 或解或殺,都可救下秦王。”

相伯荀惑這時回過神來,急問道:“將此毒咒媒介轉嫁於你身? 對你可有危害?”

陳白起搖頭:“我體質特殊,除了感覺到寒冷之外,不會有其它危害。”

他聞言板著臉伸手摸向她的手背,室內此時溫暖如春,但她卻是冰冷一片。

相伯荀惑忍住想將擁入懷中溫暖的衝動,他可以不在乎彆人的目光,但他怕她覺得他輕浮……動手揍他。

“三日?”稽嬰錯了錯牙,他指骨捏得咯吱作響,口氣頹然道:“我們都裡裡外外查找過一遍了,若施咒之人早就逃之夭夭,彆說三日,三年都不一定找得到人!”

“我身上的媒介,能感知到施咒之人,他沒有離開秦宮,現在方位應該在朝西,你將那個方向可疑之人找出來帶到我麵前,我能辨認得出。”陳白起淡淡道。

沒想到事情一下峰回路轉有了轉機,稽嬰抬眸,傻傻地看著她。

好似被驚喜打暈了頭,腦子都轉不過來了。

“你、你是真心幫我們的?”

之前的她,可沒有這樣積極,那懶怠平靜的模樣,就像遊離世間的方外之人,一切端是天意使然,一切端是聽天由命。

陳白起將孩子送給了相伯荀惑抱,她身上的溫度現在越來越低,已不適合再抱著他了。

那乳母自私寡情,孩子自是不能再由她帶了,見相伯荀惑手忙腳亂的生疏抱娃,她指導了一下他的抱姿,頭也沒回抽空答道:“不太真心。”

所有人看她的臉還是那樣臘黃平扁,看不出氣色,如一張假皮罩在外麵,但脖子處的顏色卻有細微的變化,漸漸覆了一層白霜。

臉是假臉,但身體的其它部分隻塗了些顏料,隨著長時間沒有補色,已開始褪色,陳白起沒發覺自己眼下的詭異之處,但其它人都留意到了。

“事後你們得給報酬。”陳白起認真提醒道。

稽嬰視線從她臉上跟其它不對勁的皮膚上收回,聞言心底雖對她這番唯利是圖的作態嗤之以鼻,但也意識到要救主公還得靠她,於是明麵上卻是收斂了許多。

“你這番幫了大公子,若還能救得君上,無論是什麼條件我都應允於你。”

果然跟後卿是一丘之貉。

但如此一來,他倒也安心了許多,不怕她貪,就怕她不貪。

因為著急去抓人,稽嬰一刻也沒停留,讓尉兵抓起乳母便走了,而沛南山長近日要替昏迷的贏稷處理許多政要之事,也是分身乏事,過來看過陳白起後便也告辭去忙了。

其它人退出寢殿,宮婢侍衛恪守職責,陳白起身邊隻剩相伯荀惑沒走。

“冷嗎?我讓人再加些炭盆進來。”

相伯荀惑沒有與她靠著都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寒意散發,他讓人趕緊送來厚衣跟熱水,還吩咐廚房熬製沸弗湯,這是他研製出的一種能在冬日驅寒暖身的湯劑。

陳白起見他為自己忙得團團轉,但她的狀況並沒有改善多少,甚至睫毛似結了一層薄薄的霜花,她嗬著寒氣,覺得再這樣下去可能會嚇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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