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與你父王,最後一次拜彆吧。”她對他道。
封墓之巨石沉重地落下之際,屬於秦武惠王的時代就此完結了。
她望天,灰蒙蒙的天空,紛紛揚揚下著雪花,一片天寒地凍的景色之中,好像連人心都一並變成荒涼冰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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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白起獨自一人抱著小乖爬上了賀蘭山的山頂,她用披風將小乖包得嚴實,以巫力相護不讓他經風受寒,山上眺望遠處,她的腳底下深峻絕澗,她再看向遠方那披山帶河的瑰麗地形,眼隨山河風雪加程遨遊。
她撥了撥懷中小人的包布,露出他那一張粉晶細嫩的小臉,他眼瞳很黑,一雙眼睛倒有長著長著便有幾分與陳白起的桃花眸相似的半藉風流半藉無邪。
她對他道:“贏璟,你看這山河何其壯麗,是每一位君王的夢寐以求,以後,我會常常陪你來看看這片風景。”
“你不必傷無母,不必哀無父,至後,由我與你相伴。”
她摸著他的小臉。
小乖眨著大眼,小手揮舞著嗬嗬地笑著,好像是在應和她的話。
“彆忘了,還有我們。”
身後忽然有人出聲。
陳白起按壓住淩亂的發絲一回頭,便看到了相伯先生與沛南山長並肩站在那裡,一個玉骨自有神風,謫仙飄逸,一個寒梅傲骨、淡若遠山。
“對,還有你們也在。”她微微一笑道。
他們的後麵還有一個人,是一臉彆扭冷漠的稽嬰,他轉過頭,側臉如起伏的峰,額頭的碎發被風吹亂,平添了幾分不羈疏狂。
“山上風大,我們該回去了。”
相伯荀惑溫柔地看著她,朝她伸出手。
陳白起頷首,剛一邁步,不經意看到腳下的一株幼嫩的綠芽,亂石枯草縫中,它是那樣頑強又迫不及待地躥出土來,抬頭望天。
可它又是那樣脆弱,她若不注意,或許一腳便能將它踩死。
在這一片灰白色調的環境之中,這一抹青綠是那樣鮮活,但它又並不是那樣的特殊獨特,因為很快,冬去春複蘇後,這片山野都將會生機勃勃,綠草如茵。
她笑了笑。
這是不是說明,人隻要往前看,總是會有希望的,哪怕一開始走得太快,變成了孤獨一人在禹禹前往,但長行的路上總會遇上誌同道合的人,稍微緩緩匆忙的步伐,看看左右跟上來的,那便是——同伴。
——
秦宮
陳白起這段時日為忙秦王這頭,也脫不開身親自尋找失蹤的陳孛與後卿他們,便讓巫長庭派巫族的人去打探一下趙國那邊的消息,另外便是她的後備軍團,眼下幽冥軍順利地找到幽冥軍三部,剩下的一部、二部、四部、五部跟六部還沒有提上議程。
她覺得這事得一鼓作氣,再忙也不能停下,於是她繼續用“路引香”來繪下剩餘五部地型圖。
幽冥軍當初被割據成了六部,當她集齊剩餘的五部地圖,才發現幽冥軍的位置是遍布了整個九州,想以戰國目前這種交通速度,還有各國嚴防彆國細作混入的戒備狀態,想順利到達地圖所在位置,不論所費的心思,光算這一圈走下來怕也得走上一年的路程。
如今她也是擔職在身,還有一個小鬼要帶,這事她一人去辦費不費事先不說,主要是她沒有時間,於是她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讓巫長庭將幽冥軍的事情直接告知於歸墟,然後尋找之事交給族中可信任之人去找。
等他們確切找到幽冥軍所在,便傳信於她。
她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快刀斬亂麻地將他們一部一部地帶走。
要說陳白起用過最快、最拉風的交通工具便是謝郢衣的契獸——鯤鵬,所以這事還得叫上謝郢衣一起行動。
最近她的動作有些大,瞞估計是誰都瞞不住的,當然她也沒有打算再瞞著巫族行事了,他們本是她的暗中力量,但她現在需要他們逐漸浮現出來。
因為自從她知道自己給自己無意中找了一個主公後,她就開始在為未來布局。
當太傅這事不是她突出其來的想法,而是為開局安排的一個掩人耳目的身份。
秦國的太傅,並沒有什麼實權,並且這個職業在秦國虛設了許久,她當初便考慮過,重要的職位上有人,且都是一些在秦國得高望眾、又根深蒂固的人物,她初來乍到還攀不上,但若職位太低了,要來卻是完全無用又卑微。
唯有這個聽起來雖是三公之位,但實則卻又沒有實權的位置,若她從贏稷口中硬要來,眾臣雖然會極力反對,但又不至於以死相諫的地步。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所以順利地混到三公之一的地位。
甭管那些人背地裡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任誰見到她還是要客氣地稱呼她一聲“太傅”。
再者,也是考慮到要照顧她得小主公,太傅的職責除了掌管禮法的製定和頒行、輔佐朝堂,還是王君的老師,所謂帶娃教育一條龍服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