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九十四章 主公,婚契、除夕(2 / 2)

在車走之前,他終是沒忍住,對她道:“叫人煮些解酒湯用過再睡,今日於你所講之事你便忘了吧。”

陳白起仰起頭,反應了一下,對他點頭,她追上幾步:“謝過山長的關懷,陳芮知道了。”

見她即使被他無故這般對待,仍舊沒有怨懟,百裡沛南緊了緊手,移開了視線,輕歎一聲:“回罷,夜涼了。”

等沛南山長的車駛遠了,陳白起仍跟根木樁子似的站在原地,她仰頭也久久歎了一聲。

造孽啊!

——

不久後鹹陽城又下了一場大雪,城中的顏色都染白了,同時天氣也更冷了,但屋室櫛比、街衢巷陌、市坊卻十分熱鬨,因為“新祭”快到了,這也是秦國一年一度祭神拜祖、慶賀豐收的臘祭,相當於現代的春節。

每年秦王都會在年底去祭天,今年比較特殊,新王不足一歲,還得由著太傅抱著,與一眾朝官去郊壇以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祭天順利完成後,本該由國君給眾大臣分祭肉,但依舊是同一原由,新君太小了,既主持不了祭天儀式,也分不了祭肉,右相依舊在雍城沒有如期歸來,於是這些事情都全程由左相百裡沛南代勞。

他之前頻繁來往廟堂便是為了祭天一事做準備。

祭天之後,鹹陽城中的年味倒是越來越濃,官中亦然,在春節來臨前,官員們之間會互相贈送“壓勝錢”,這個“壓勝錢”與現代的壓歲錢有著相同含義,一般代表著是彼此之間美好的祝願。

比如平安,健康,又無病無痛地增長一歲之類。

秦國的壓勝錢不是放真正的錢,而是一枚銅錢,戰國時期的銅錢並非通用幣,而是一種辟邪與乞求吉祥之物,收到的人就相當於得到了對方的祝願。

官朝中人緣好的,官位大的,自然身邊都圍滿了祝福的人,銅錢收得多了便喜氣洋洋,收得少的人今年倒也不氣餒失落,他們隻要看了一眼太傅陳芮,她自始至終都兩手空空,身旁無一人與她祝賀新歲,便心理一下平衡了。

陳白起也留意到周圍人若有似無的視線,但她也沒多在意,“壓勝錢”沒有就沒有吧,她也不是小孩子,要不到壓歲錢便會哭。

就在她意興闌珊之時,有一人走近了她,陳白起察覺,抬眸一看,卻是一身玄色朝服的沛南山長。

他聲線一向溫潤偏暖:“伸手。”

陳白起茫然地伸出手。

“新歲福纏延,萬事心願成。”

他在她手上放了一枚用紅繩纏了一個穗結的銅錢。

當冰涼的觸感落在她溫熱的手心時,陳白起一下便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她握著銅錢有些高興,又有幾分尷尬:“我沒有準備……”

她是真沒想到有人會給她送“壓勝錢”,之前或許她會有想法山長會送她,但那夜兩人不歡而散之後,她也不敢奢望長輩祝福了。

“無妨。”

那怎麼行?

陳白起想了一下,從係統包裹內取出一枚朱砂玉串放到百裡沛南的手掌心中:“這是陳芮給山長的。”

這是一枚護身符,可為人抵擋一次禍事。

她下禮一揖:“恭賀新年,一祝山長歲歲平安,二願山長安康福壽,三請山長歡喜常顏,新日清山麗,久遠團圓聚,笑靨常掛於麵上。”

她起身,雙眸如繁星明亮,兩頰盛粉爛。

百裡沛南自聽得出她的一腔真誠祝願。

他受她好心情的感染,亦難得對她笑了一下,皎如玉樹臨風。

此刻他身體上的難受他沒有表露出半分,他也不知道他為何看到她孤伶伶一人站在那裡,旁人都是喜氣熱鬨,便沒有忍住過來找她。

那日之事,他一直沒有放下,他對她始終有些歉意,因為沒有控製住情緒,隨意對她發泄了脾氣。

可陳白起哪能不知道他的勉強,她神情一滯,朝他再次謝禮之後,便安靜地走到了彆處,主動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另一邊的稽嬰手中緊攥著一枚亦綁了紅繩的銅錢,麵上無異,眸漪波瀾地看著陳芮與左相兩人。

——

終於趕到春節前夕將太傅府修建好了,如今難得有了一個新家,又有一幫親友在身邊,陳白起想著就算自己不過節,也不如讓姒薑、謝郢衣他們與她一道冷冷清清地過年。

於是,她準備籌備一下怎麼過這個春節。

讀過秦國習俗相關的書籍,上麵寫道春節前夕,家家戶戶都要用桃梗刻製神荼、鬱壘像,在除夕前夜那天懸掛在門前,用來避免妖魔鬼怪的侵擾。

隻是到了來世演變,人們嫌刻木人麻煩,就直接在桃木上畫兩個神像,提上神荼、鬱壘的名字,於除夕下午掛在門兩旁,以壓邪驅鬼。

這叫桃符,也是秦國現今的春聯。

她的府邸雖大體修建好了,隻是還沒來得及招募到合適的仆役與廚子,全是巫武偽裝的守衛、雜役,他們一個個精神挺拔,可防盜防賊,但論伺候人掃灑做飯的事卻是忙手忙腳,但好歹也超額完成,將府內上上下下都清掃了一遍,也買了些喜慶之物裝點了一番。

這日下朝,陳白起特地找來一截人高的桃木搬入府中,其它人看見想來幫忙卻被她避開,姒薑與謝郢衣他們圍著這麼大一截桃木看。

“小芮兒,這是要做什麼?”姒薑好奇地看著她將桃木擺好便拿劍比劃了幾下。

陳白起直接拿劍刷刷地劈,抽空回道:“做桃符。”

他知道桃符是什麼,隻是:“這外邊兒有現成的賣,又何必這麼麻煩找木、削木、畫圖。”

“想來阿芮是覺得,這些事情自己做來更有意義。”謝郢衣在旁道,他做不了削木之事,便道:“我可以幫你嗎?”

嘖,馬屁精。

姒薑忙湊到陳白起的身邊,拂開那被削飛的木榍,笑臉道:“我畫技不錯,那畫神像的事便交給我吧。”

“好。”陳白起一口答應,她又看向謝郢衣:“郢衣,你的字是我們之中最好的,你來提兩句喜慶的話吧。”

“好。”謝郢衣自是爽快應下。

“我去替你們準備筆、墨顏料。”巫長庭也頎然加入他們。

午後,等他們在門的兩旁掛好了自己親手製做的桃符時,越看越滿意,越看越覺得遠比其它家的桃符,幾個人都與有榮焉,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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