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嘗試著放棄了最能讓他感到舒適與習慣的行事風格,他違了自己的本性,不靠掠奪的手段,一直站在那裡等著她能夠看見他,給他“施與”,他改變自己,以她最容易接受的方式,可是結果……
他輸了。
是她,讓他輸了。
所以,他怨怒、甚至憎恨著一切的失控,想將一切導回到了原軌。
陳白起在這一刻,終於看清楚了他。
他此時的精神狀態其實並不正常,若繼續這樣下去,他的身體根本撐不了多久……
“後卿,停下來……”
水已漫至他大腿根處,他胸前的血又泅濕了一層,將她手臂處的衣料都一並染成了鮮紅,但相反,他臉上的血色似被抽儘了一般孱白、僵冷。
他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你說你沒有被我偏愛過?”
她再次出聲,但這一次她的聲音有一種詭異的平靜。
他手臂倏地收緊幾寸。
“真沒有嗎?”
她反問著他。
後卿前行的腳步緩慢停了下來。
“我當真就沒有偏心過你後卿嗎?”
她再次加重了幾分語氣問他。
後卿喉結滾動了一下,他啞聲回道:“有……”
“但還不夠,對嗎?”她淡聲接下了他未儘之語。
他沉默。
人的心不就是這樣,貪了一,便想著二,有了二便想著三,最終便想貪儘全部,占儘了她的全部內心。
“後卿,你看著我。”
她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他怔了一下,旋過視線,凝注她的眼眸。
“低下頭來……靠近我。”
她的眼神像有鉤絲,纏繞住他低頭。
他黢黑的瞳仁有些渙散,他順從地彎下頸項。
她放輕聲量:“再靠近一些……”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拉得很近,她靜靜地探進他的眼眸深處,眸色溶金一下從瞳孔轉若麒麟明燦,她稍頃身偏頭,便貼上了他柔軟而冰冷的唇上。
後卿如觸電一顫,瞳仁緊窒。
第一次……這是她第一次向他主動。
他此刻腦袋已經想不到了彆的事情,就像被水妖蠱惑了一般,他放下了她,兩人直立站在水中,他的手循著她背脊的弧度滑至她的腰間,將她壓在身上。
陳白起的身體仍舊不能動,她將體內的巫力一點一點地哺進後卿的體內,讓他不至於枯竭而亡。
他對此一無所察,感官都用來感知與她的每一分悸動,十分投入。
這時,陳白起的視線穿越過他,直直地落在後方亭軒一躲避之人的身上。
那人一驚,隻覺周身像被一道霸道的氣勢給鎖定,動彈不得,寸步難行。
他身上一下便冒出了冷汁,他強抑住鐵青震驚的表情,回視著她。
陳白起金眸煌煌,如天威降世,以巫族獨特的秘術傳音:“助吾破陣。”
四字如炸落入那人耳中,他僵怔了片刻,終是不能忤逆身體忠誠的本能反應,趁著四周沒有人察覺到他的舉動,抓起一枚石頭以指氣將石頭射熄了環廊下掛著的八角燈籠,再以暗線將一處石陣布置好的角度拽偏移了一寸。
一時之間,那射穿陳白起周身如織的光線有了斷層,原本凝固枯淏的氣終於也可以勉強催動了,陳白起感知到肌肉中失去的力量也在一點一點恢複。
她暗蓄一股力量,彈指一揮,身上散出的光斑便化成了斂翅的金蝶一下儘數撲棱飛了起來。
嘭——
巨大的氣流將七星伏蛟陣的陣法破了,這一股強大的氣流卷起池水翻湧蕩開,後卿身形不穩,朝後仰倒而去。
啪嗒、啪嗒……
滴答的水珠如龐大的雨勢衝天而落,聽到這般浩大聲響的一眾一臉驚詫迅猛轉過身來,視野一片朦朧,隻見一隻纖白的手穿過密匝的暴雨準確無誤地抓住了後卿。
他失重朝前一倒,便靠在了一具嬌小又柔軟的身軀,麵頰劃過一縷涼涼馨香的發絲。
熟悉又讓人安心的氣息讓他心臟驀地漏了一拍。
陳白起一揮臂,金蝶於他們頭頂處拉開一張透膜的罩子,墜落的萬萬千千雨珠像滯凝於空中一般,她穿梭於其中,將他一把抱住“嘩拉”一聲從水中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