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看見了這小奶娃對陳白起有多重要,但凡是她認的主公,那都是她的命,他便是清楚知道這些,才會拚死拚活地帶著這小奶娃衝殺出宮。
如今,也是為了她,他彆無它法,隻好親自先照看著,等她睡飽了醒來。
另一頭,巫長庭因要妥善安置幽冥軍,又不得陳白起召喚,是以這兩日也一直不曾回城,但每日都有傳訊到謝郢衣手中彙報。
等陳白起這邊精神飽滿地醒來後,根本也沒有什麼空暇悠閒的時間了,因為兩日前在她沉睡的期間,函穀關傳來緊急金銅箭,箭內的羊皮紙乃斥候帶回的最新諜訊——左庶長被兵力潰散的敗國弱兵引入峽穀,不料卻中了敵軍埋伏,身受重傷,最終秦軍大敗而退回函穀關內。
這一則消息傳回,再次令鹹陽城國府內眾多官員人心惶惶,驚詫萬分。
領兵作戰多年,且經驗豐富的左庶長竟會如此大意中敵軍埋伏,這事一時讓他們都愣怔了,不知這其間究竟發生了何事,分明之前一直是捷報連連,但情況卻轉瞬便每況愈下,這、這是怎麼回事?
在陳白起醒來隔日,右相終於風塵仆仆地趕回了鹹陽,他在路上便得知了近日鹹陽城中發生的事情,他在城門處與校尉做好交接,來不及回府換洗一身風塵,第一時間便趕去了太傅府邸。
當見到出來迎他的那個人,身上完好無缺時,他蒼白泛青的倦容方舒緩下來,他看起來瘦了很多,眼下青黛加深,就像是整個人一直處於精神緊繃的狀態,很久都沒有好好睡一覺的疲憊模樣。
他麵上難掩在外的艱辛,與這些日子的奔波忙碌,但見到她那一刻,他眸似星辰泛著柔情的光澤,抿唇一笑,好似一件重負終於從心中被搬開:“見你安好,我方覺魂定神安。”
陳白起見他在外跟遭了一趟大罪似的造孽模樣,衣袍染塵黯淡不複當初亮色,唇色泛青,便知是又饑又寒又累的狀態,可都這樣了,他卻完全不顧自己,而是第一時間跑來她府邸親眼看看她是否安好。
陳白起大受感動,立即邀他入府,一路上還忙喚人取來一鼎溫熱的肉羹,同時還有鮮果熱飲、糕點小食,同時還讓溫一壺熱火過來給他們先擦洗一下麵、手的塵灰。
他如今這狀態,也沒讓他再勞累一趟回相府,她這邊有空房,她安排好一切,讓他吃好喝好,在溫池浸泡一身寒意與疲憊之後,再去添加了火盆的暖房安歇過夜。
相伯先生對她向來卻之不恭,他選擇留夜,南燭為照顧自家相爺自然也是要一並留下的,況且太傅府上的招待著實細致溫暖,遠比冰冷的相府要妥貼舒服,他也樂意留在這兒受太傅照顧。
這頭,相伯先生被陳白起各種體貼舒適地照顧著,又好好地歇息了一夜,再加上見到了那個能令他安心的人,他第二日起來時的精神狀態已是煥然一新。
兩人在書談到函穀關戰事時,相伯先生將這一次出去收獲的情報與她分享,他道:“是魏國暗中動兵了。”
陳白起看了他一眼:“魏國?”
相伯先生這邊要比鹹陽城更早收到前線傳來的戰事消息,他對她道:“然也,若非期中突生變故,左庶長又怎會輸?若論行兵作戰,他經驗豐富,但卻比不得天賦過人的戰神紫皇。”
“你說參戰的乃魏王紫皇親率兵馬?”陳白起雙眸倏地一沉。
“沒錯,先以弱兵誘敵,待深入放鬆警惕之時,再絕地反攻,這一招向來是魏王的拿手戰數。”相伯道。
陳白起一時緘默。
如今九州大抵已是四分天下,四國各有各的強勢薄弱之處,是以近一兩年一直處於一種彼此試探等待的狀態,但卻不想幾國的平衡竟是先從侵秦開始,也對,如今秦國在誰看來都是國中無主、經濟蕭條為難之時,如此大好機會,誰若先吞下秦國這塊肥肉,接下來便能一躍成為九州最強。
她淡淡道:“接下來,楚國、趙國想必也不會放棄這大好的時機。”
相伯先生頷首,兩人思想進入同一個頻道,不必言明,便知對方的言下之意。
他道:“並不意外,隻是不知道他們會選擇結盟,還是單獨另謀起事。”
陳白起想他不知,便將近日之事告知於他,她道:“丞相,如今潛伏多年不理紛爭的周朝也加入了天下之爭,他們的籌碼亦不少。”
相伯先生一愣,許久,他苦笑一聲:“我如今倒也有幾分能夠體會當初六國分楚,楚國麵對列強侵略的心境了。”
但陳白起卻睜著一雙烏黑桃花眸,眼中清澈地映著他,她道:“楚國當初隻一個楚滄月坐鎮謀劃,但秦國卻有右相、左相,還有我,楚滄月當初一力能辦到的事,如今我們三人齊心協力,再難攻的山,再難闖的關,我們都不會輸的。”
聽了她的話,相伯先生一時有幾分怔愣,隨後,他斂起愁顏,笑了:“隻要你想贏,我便誓不會讓你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