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薑仔細分辨了一下她這話是貶是讚,然後踉蹌倒退一步,深受打擊:“……你現在就嫌棄我了?”
陳白起見他戲精附身,得了趣,也有意配合,她學著他先前調戲人一樣的動作,拿手指纏住他一縷細滑頭發,稍一用力,將人給拉到她麵前。
姒薑隻覺那一小搓被拽住的頭皮麻痛,不由得低下頭,神色怔忡。
她笑眸彎似弦月,唇紅齒白,抵在他麵前的臉放大,呼吸勾纏,香香糯糯,跟一塊讓人饞得留口水的糕點似的。
她戳了戳他的臉,陷出個小小的酒窩,壓低了聲線,像夜間最是私密喁喁:“佛曰,你要乖一些,彆老跟我鬨。”
香暖氣撲麵,癢意酥酥麻麻爬滿全身,心心念的人兒離得這般近,最主要的是她主動的……姒薑頓時麵色漲紅,從未有過的羞意染紅了耳尖,瞪著她半晌無語。
能想象一個比他矮一個頭多的嬌小少女與一個成熟男子講這種哄話嗎?
他雖然……老想讓她寵著,讓著,但他絕不是什麼作人小嬌妻啊!
完了,心臟跳得太快,感覺快要窒息了!
——
秋意漸濃,日月如梭,這二個月婚禮的籌辦如火如荼,而這段時日陳白起基本除了上朝入宮處理公務,其餘時間閉門謝客,不允見任何人,但她倒沒有將全心關注在婚禮上,而是避人耳目離開了鹹陽城將剩餘“幽冥軍“儘數收攏麾下,陰差陽錯之際,百裡與相伯他們多次上門拜訪皆被拒之門外,不得單獨相見。
這事姒薑與謝郢衣是知曉的,畢竟一個明裡一個暗裡把控著整個太傅府的風向,隻是這一次他們倒是意見一致,將這些煩人精上門的事在陳白起麵前遮掩過去,不讓她有機會過問。
而將一切看在眼裡的巫長庭自然是偏幫自己人的,想到那幾個光憑外貌便能夠勾人失魂的男人,總歸他也是不想節外生枝,能避開便避開吧。
前幾日陳白起又離開了鹹陽城,她倒不是去忙她的征程霸業,而是專程去了一趟趙國接陳父回來。
這件事她一直在暗地裡部署良久,一為不驚動後卿的人,二來也是因為慢慢滲透需要時間去圜轉,在她覺得時機成熟之時,便親自前往趁夜奪人。
陳父並沒有被安置在森嚴的趙國王宮,想來後卿也覺得太惹人矚目,是以他被人秘密護送安置在一處民間小院,此處並不偏僻也不喧鬨,屬於文人街的一條宅巷,柳杏梅株錯落,春夏秋冬皆有不同的秀骨風情,既是清靜又舒適。
她安排的人書信陳父除了被限禁出城,平日裡的一切事務都妥當富裕,出入有護衛馬車,宅內有美婢善解人意,揣摩其喜好,由宮中不計成本大批送上玩樂,他還時常去附近酒肆茶館與文人交流討論,有了知己好友,安得自在。
這周圍的人都覺著這陳孛好似哪裡來的皇親貴族,因為他本人雖然低調,但他周邊的一切都透著一種奢靡富貴,跟他們這些人瞧著挺有距離感的。
他們是不知道,後卿這完全是拿他當老丈人的待遇在作安排,甚至得空還會親自作陪,聊的都是陳白起的事,這正中陳孛的心,慢慢的,他從一開始的排斥冷眼到最後心平氣和拿他當一介談吐風趣的晚輩,可以說當後卿真心想討好誰,沒有人能夠抵擋得住。
陳父在趙國的生活從書信中的字句廖語中,陳白起能夠看得出來後卿是用心了的,她也放心將人暫放在他那裡。
若不是為著這匆忙婚禮一事,陳白起怕陳父往後念起此事會責怪她,或許還會過些時日待她根基再穩固些再接他回鹹陽城享福,她暗暗計較著,到時候再怎麼樣也不能比後卿為他安排的晚年生活差。
趙國邯鄲
夜深人靜,月光的清輝卻在一片矮磚牆處截了一處,形成個三角夾道,像是硬生生將天邊明與暗切了一到,黑魏巍一處早等了一隊偽裝了麵目的黑衣人,他們將那座戶宅的門通開,大門、偏門、院門、牆門一應不閉,四通八達的水渠直達,宅院內四處都橫七豎八倒著不少侍衛。
駐守的黑衣人見到大門由另一隊玄甲隊伍簇擁而來的纖細身影當即躬身相迎。
鬥篷被夜風吹起一角,她揮了揮讓,讓人起身。
“父親呢?”
“尊上在內。”
再度啟步,其餘人都等她在前,再依序綴在其身後跟從,一路引申入內,光影從四周景物交錯投射在她身上,她步履平穩,目光清澄似水。
這座宅院此刻很安靜,連燈火都昏暗了一片,穿廊過巷,下階入院,她便看到正站在庭院之中的陳父,他一臉難看又僵硬地站在那裡,周圍都是一圈人守著,看著那身影單薄又驚懼。
他之前問過這些是什麼人,但對方就跟個悶葫蘆,兩眼放空沒有回答。
聽到一陣不少的腳步聲靠近,他視線第一時間轉過去,當看到率先入內之人,陳父霎那間瞪大了眼睛。
在他怔神驚訝間,卻不知那圍擋在他四周的人已悄然散開排列,讓出一條筆直前行的道。
此時蔭閉的月光從雲後露出,他看到對方揭開頭上的簷帽,露出那一張月下似芍藥的小臉,她對他笑靨生花,那之前讓他生怖的黑暗影影幢幢,這刻一下變換了種鮮活明亮的模樣。
“我來接你了,父親。”
“嬌……阿芮——?”他隻傻眼了一下,便麵露驚喜快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