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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濃濃,淺秋的風颯颯,藏著幾分夏末的餘溫,晝溫晚涼。
十月二十七,宜嫁娶。
在斜陽鋪開的柔軟紅錦道路上,嗩呐聲聲,強勢的傾入人的耳膜,一串長長的紅色長龍由遠及近。
十裡紅鋪長綢,挽成花團牡丹,各方來賀,這一場盛鼎婚禮卻提前了將近半個月,將許多人打了個懵頭。
婚禮的會場布置用的是各色品樣極佳的花卉布置,總色彩主為紅、紫、黃色調過度,林苑張燈結彩,倒是沒有設在太傅府,而是彆開生麵在戶外舉行,如此一來,場景自然更加多添置新穎唯美。
這一次可以說秦國上下該來的人都來了,由於時間改得猝不及防,許多人都在私下猜疑,但也不敢耽擱,一番收拾備上前往恭賀觀禮。
這段時日國庫有了稍許富餘,稍有些破敗的鹹陽城自也在陳白起擴建加固的計劃中,這一次她新辟了一方地在南山寺後,那處有一片野生楓林,經過修整圈緝,卵石鋪徑,人深入其中,遠望那一大片時季的楓林,宛如一大團燃燒的火焰,幾近染紅了天際。
這處初成莊院規模,一番布置打整,倒是適宜用作成婚場所,百人排成列隊,穿著同一係列的紫紅色衣服為儀仗,打扮得喜慶和樂,中央的星芒地毯上,是舉行婚禮儀式的喜台,城中無法前來觀禮的人,為他們太傅祝願祈禱,不約而同紮了萬盞許願燈飄向上空。
黃昏當頭,馬車數量如長龍貫滿一串從行道頭到尾,兩旁站落的人守禮一旁,宮中調來的黑甲侍衛腰間係了條紅帶維持著秩序,護送新娘的高規格馬車粼粼而至,她沒有靠任何人攙扶而下,也沒有頭披蓋頭,從馬車後的隊伍隨之站成兩排,她下車那一刻,一抬一笑,足以讓流動的時間都靜謐凝固,隻為她而停頓。
陳白起一頭黑發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濃如墨深的烏發全部梳到了頭頂,烏雲堆雪一般盤起,兩邊插著長長的鳳凰六珠長步搖,她雪眸清湛,皮膚甚好的她不如往日那般不著妝麵,今日她口脂瑰紅,粉黛薄施,膚白更勝往昔,半邊臉用金沙描摹了一隻鸞半翼,飛入耳鬢。
今日的她或許是因為妝容打扮的緣故,身上的稚氣好似一日褪儘,平日的仙美成了令人失魂的嬌媚。
她由著身後十數人並排拖著繁複的嫁衣後擺,慢慢地朝著婚台走去,那裡,新郎早候而立,與新娘同款的新服,半張臉亦如金沙描了一隻鳳半翼,合一起一雙翅膀,便是喻比翼雙飛。
幾十米的路,鋪著厚厚的紅色地毯,她沒有用嬌柔的婢女,而是統一用健壯威武的軍士,他們比襯得她更加潔淨而明朗,嫁婚的羞赧,倒顯成了威嚴的儀式,一路走來,她兩旁守候觀禮的巫族心潮澎湃,依次跪落迎接,十數樂師擺案幾於後,齊調的鳳求凰的喜曲飄出。
謝郢衣看著陳白起,她是如此高不可攀,帶著與生俱來的高貴氣度,他眼中薄出一層水潤,唇邊含笑等著她來。
她真的來了。
這一切不是夢,卻更似夢。
他早已心亂,他多麼希望自己可以平靜下來,不要在她麵前表現得太過手忙腳亂,他要配得上她,可是他心跳好像完全不想配合,心如鹿撞,心砰砰的跳個不停。
前來觀賀的賓客之中,因著今日場合特殊,特地挑了一件顏色稍微鮮豔一些的百裡沛南站在人前,他身側跟著陳牧,耳邊除了奏樂的喜慶聲響,倒是第一次看到婚禮場上不鬨不喧嘩隻懂直勾勾看著新娘出神的,他們對她心態著實敬大於一切。
彆的人成婚新娘那是香嬌玉嫩,讓人覺得浮想聯翩、相視而笑,但他們的太傅卻跟天下少姑嫁人不同,她那是軟娘硬嫁,那一身氣度堪比貴公君臨,著實令人無法隨心放鬆,甚至都覺得嫁人這事本身對她而言便是一種褻瀆。
這簡直了!
百裡沛南倒是沒有這些有的沒的想法,他還是隔這麼久了第一次可以無痛平常離她這麼近,近到她從他眼前緩步而過,明麗的容顏清晰入目,衣裾拂過他不自覺伸出的指尖,不知打哪兒來的屬於她的香氣縈繞鼻尖,惹來他心緒一陣繁亂。
他不由得想起了前幾日她趁夜潛入他臥榻,那本該是一場在夜間突如其來闖入的驚嚇,但如今回憶起來那一幕幕好似染了一種顏色,卻是旖旎而心跳不已。
她抵開窗欞,翻牆而入,如一隻靈巧的黑貓一樣潛入他臥房之中,當時他已就寢,正合眼昏昏欲睡之際,卻被人冷不丁地捂住了嘴。
他驀地睜開眼,眼底的驚悸透著水亮光澤。
她沒有遮掩麵目,月下泠泠,房中熄了燈,隻有清而淡的月光灑下,如流水一般,穿過窗台落在了臥榻旁,卻再難進一步。
他心跳如擂,落簾擋了一部分光線,她坐在他床頭邊,長發垂落於肩,有種柔柔的曲線起伏,他倒是一時沒有通過眼睛將人看清楚,但身體先一步傳來幾乎將他焚燒成灰的痛意讓他輕易將人放出來了。
“陳、陳芮?”
他吐息在她掌心之中,斷斷續續地喚她,聲音幾乎聽不清。
“對不起,讓你又痛了,但這一次我是來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的。”她不讓他看到她,一邊用巫力輸入他體內替他緩解痛意,一邊用充滿歉意的聲音在他耳邊道:“以後,你就可以擺脫這種莫名其妙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