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台搭建得甚為氣派,格局上麵有祭天的六牲六畜台案在中央位置,弧形兩旁站的是女方與男方的親人親屬,姒薑與巫長庭等皆在其列,主位則是陳白起的父親陳孛與謝郢衣的父母。
按照巫族的婚禮習俗,一祭天神,結婚契,二拜父母,見證明,三謝大地,宴賓客。
結婚契一事,需得男方為證明坦露出心臟位置,落下女方的獨特烙印,當然女方則不需要,但天命族的人考慮到謝郢衣身上的傷痕,尤其此事他十分介懷在大庭廣眾之下露出滿身傷痕,便事先商量著先掠過了這一項,婚契在兩人婚後私下結亦可。
於是祭天神,在奉上香後,兩人朝天行禮叩拜,司儀在旁輔助。
由於陳白起身份奇高,巫族的人哪敢受她參拜,隻是行屈禮都有些兢兢戰戰,這拜父母是巫族小輩的尊敬,但擱在她身上便不合適了,於是這一項也草草掠過,改成了父輩的祝福告誡。
“人這一輩子很久,亦很短,隻望你們成婚之後,能夠相互扶持,尊重敬愛,不離不棄。”
陳孛一時感慨頗多,今日是他的嬌嬌兒成婚,也不知是嫁人還是娶夫,總之她說了除了這一場婚禮,一切與以往一般照舊。
他本來還想著若以後他這嬌嬌兒嫁人了,每日晨昏定省,伺候公婆夫君,他豈能讓她受這等委屈,如今好了,她自己挑了個省事的,家裡外頭她全權作主,這下他也安心了。
再說謝郢衣這孩子,倒也是人貌品性占齊了,雖說眼下受了傷不比以前振作、意氣風發,但想著嬌嬌兒說他是如何舍身為救她,才落下這一身傷殘,他也就釋懷了,不再有異議,全然看她的想法。
天命族族長自不敢向陳孛一樣端著長輩的身份對陳芮講話,他自知對方不僅是他的兒媳,在這之前更是他們巫族的王,王之尊嚴不可冒犯。
“郢衣,記住你是誰,你可以失意,但卻不可一蹶不振,否則你將不配站在陳太傅的身側,你生來幸運,身份、地位甚至最美滿的婚姻,都不是靠你自己得來的,但上天注定是公平公正的,你也將為此承受更多的壓力與磨難,你該自省自我,努力讓自己德能配位,而非一副委屈恨天不公的模樣。”天命族族長畢竟也不年輕了,幾番為謝郢衣的事奔波勞碌,疲態愈發催其老態。
他語重心長地歎息著,以往顧忌著他打擊太大,講話總是點到為止,但今日他卻想敲醒他,讓一向傲氣孤高的他明白,人什麼都可以丟,唯有一樣東西卻是丟不得,那就是懷揣希望地活著。
謝郢衣聽到父親的諄諄教導,一時觸動心潮,想起小時他摔了跤委屈哭泣時,父親眼中心疼,口中卻嚴厲教導他,不要緬懷痛楚,必須爬起來,傷痛會讓他記得教訓,下一次行路才會更謹慎。
他的父親,是一個嚴父,亦是一個慈父。
他微微垂下眼睫,掩下眼眶的紅意,鄭重抬手貼額道:“郢衣定謹記父親的話。”
這時陳白起自當夫唱婦隨,她不自持身份,亦向男方長輩們行了一個晚輩禮:“陳芮亦謹記父親教導。”
兩人默契的同一動作,直看得雙方父輩一陣心情複雜,眼中有熱意。
“好、好,趕緊起。”